第145章 嘉隆後的散曲作家們 (3)(1 / 3)

淩初成(名濛初,吳興人),編《南音三籟》,將南詞分為三等而品第之,又崇尚本色,棄去浮辭,都是顯然地受有沈璟的《南詞韻選》的影響的。其《夜窗對話》的《新水令》南北合套,曲寫情懷,頗非浮泛之作。張琦謂:“餘於白下,始識初成,見其眉宇恬快,自負情多。複出著輯種種,頗有謔浪人寰,吞吐一世之概。”(《二集》)像“你為我把巧機關脫著身,你為我把親骨肉拚的離”雲雲,確有他所崇尚的《掛枝兒》、《山坡羊》等民曲的風趣。

張伯瑜、張少穀、吳無咎、周幼海、張孺彝、宛瑜子諸人所作,我們雖因《吳騷二集》的殘缺而未得見,然嗣刊之《彩筆情辭》、《吳騷合編》、《詞林逸響》、《太霞新奏》中亦皆選錄他們之作,殆皆從《吳騷》轉錄。他們的作風也都是屬於典雅派的。

陳海樵的散曲,見於《南宮詞紀》者較多,《吳騷二集》(卷三)所載僅《夜思》“黃昏後,鼓一更”一套(見目錄)。海樵,名(見徐渭《自訂畸譜》及王氏《曲律》),浙江人。其作風,也是拘拘於典雅派的。像《眷怨》(《桂枝香》):“半庭殘雨,一簾飛絮,去年燕子重來,今日那人何處。”

金陵陳所聞編的《北宮詞紀》刊行於萬曆甲辰(1604年),《南宮詞紀》刊行於萬曆乙巳(1603年),較《吳騷集》的出現還早十年。所聞在《南宮詞紀·凡例》上說道:“凡曲忌陳腐,尤忌深晦;忌率易,尤忌率澀。下裏之歌,殊不馴雅。文士爭奇炫博,益非當行。大都詞欲藻,意欲纖,用事欲典,豐腴綿密,流麗清圓;今歌者不噎於喉,聽者大快於耳,斯為上乘。”這種見解便是典雅派的正式宣言!所謂“下裏之歌”,真不知被埋沒了多少!唯他所選,不僅以“思情”為限,有遊覽,有宴賞,有祝賀,有寄答,有旅懷,有隱逸,有嘲笑;故趣味也比較的複雜:“有豪爽者,有雋逸者,有淒惋者,有詼諧者。”

在這兩部南、北宮《詞紀》裏,除開前人所作者外,當代詞家之作,殆全以所聞他自己的友朋們為中心。易言之,可以說是所聞及其他金陵詞人們的總集。非金陵人所作,亦有選入者,然多半亦為所聞輩的友朋或大名家們。

周暉的《金陵瑣事》敘述金陵詞人之事最詳。於陳鐸、徐霖、金鑾諸大家外,別載陳全、馬俊、史癡、羅子修、盛鸞、邢一鳳、鄭仕、胡懋禮、杜大成、王逢原、沈越、盛敏耕、高誌學、段炳、張四維、黃方胤諸人(《續瑣事》亦載數人)。其時代有在弘、正間者,其作品,南、北宮《詞紀》及他書所未載者亦多。南、北宮《詞紀》所載金陵詞人們更有在此以外者,殆皆所聞同時的交遊。像倪民悅、李登、黃祖儒、黃戍儒、孫起都、皮光淳以及中山王孫徐惟敬等,都是和所聞相酬和的。休寧汪廷訥那時也住在南京,他以財雄一時,儼然有和徐惟敬同為他們的東道主之概。

馬俊、史癡諸人之作,惜不得見。“陳全秀才有《樂府》一卷行於世,無詞家大學問,但工於嘲罵而已。”(周暉語)《北宮詞紀》雖載其名於詞人姓氏,然未錄其所作。偶見萬曆版陳眉公編(胡文煥編)的《遊覽粹編》(卷六),卻發現他的嘲罵式的小令好幾首,頗為快意!但他所作,實在有些刻畫過度,不避齷齪,像詠“禿子”的《雁兒落》:“頭發遍周遭,遠看像個尿胞,如芋苗經霜打,比冬瓜雪未消。有些兒腥臊,又惹的蒼蠅鬧鏖糟,隻落得不梳頭閑到老。”

邢一鳳字伯羽,號雉山,官太常,“所填南北詞,最新妥,入弦索”。像《燕山重九》:“幾回搔短發,晚風柔,破帽多情卻戀頭。”實在也不過是穩妥而已,無甚新意也。胡懋禮(胡懋禮見《列朝詩集》丁集卷七)名汝嘉。所作像《夏日閑情》(《高陽台》套):“出穀鶯啼,穿簾燕舞”,也多套語,未足見其有異於時人。盛敏耕字伯年,號壺林,為盛鸞子。鸞有《貽拙堂樂府》,惜一篇不傳。敏耕友於陳所聞,其曲像《陳藎卿卜築莫愁湖》:“小小蝸廬,半畝春蔬千頃雨,瀟瀟蓬戶,萬竿修竹一床書”雲雲,亦隻是辦得平穩無疵。朱蘭嵎雲:“盛仲交(鸞字)以倚馬之才,寄傲詩酒;而長公亦複豪俊如此。惜皆淪落,不偶於時。”高誌學(《南宮詞紀·詞人姓氏》作承學),號石樓,“秀才,工小令”。常與李登相唱和。杜大成號山狂,為陳所聞友人;有《九日同陳藎卿南鄭眺遠》一曲,見《北宮詞紀》。張四維號午山,秀才,有《溪上閑情》;而《北宮詞紀》所載,則僅《秋遊莫愁湖因過陳藎卿看菊》一曲耳。黃方胤的雜劇,今存者不少,唯其《陌花軒小詞》則今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