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星(1550—1627)(趙南星見《明史》卷二四三,《列朝詩集》丁集卷十一)字夢白,號清都散客,高邑人。萬曆甲戌進士,除汝寧推官,累遷吏部尚書。以忤魏忠賢謫戍代州。有《趙忠毅集》及《芳茹園樂府》(《芳茹園樂府》有明刊本)。(《北宮詞紀》隻載其曲一套)高攀龍謂:“儕鶴先生為小詞,多寓憂世之懷。酒酣令人歌而和之,慷慨徘徊,不能自已。”《列朝詩集》謂:“鄉裏後進,依附門下,已而奔趨權利,相背負。酒後耳熱,戟手唾罵,更為長歌、小詞、廋語、吳歌、《打棗竿》之類以戲侮之。”在《芳茹園樂府》裏,確多慷慨雄豪之作,像《點繹唇》套的《慰張鞏昌罷官》:“你休怨烏台錯品題,也休道老黃門不察端的;從來讒口亂真實,辜負了誓丹心半世清名美。也隻因逢著卷舌一點官星退。他隻道是貓兒都吃腥,是鴉兒一樣黑。已做到五馬諸侯位,那裏有不散的筵席!”(《油葫蘆》)但也有最潑辣精悍的情歌,在別的曲集裏絕難遇到的,像《鎖南枝半插羅江怨》:
非容易,休當耍!合性命相連怎肘拉,這冤家委實該牽掛。除非是全不貪花,要不貪花,誰更如他;既相逢怎肯幹休罷。不瞧他,眼怕睜開;不抓他,手就頑麻。見了他歡歡喜喜無邊話;一回家埋怨蒼天:怎麼來生在煙花!料麼他無損英雄價。
其他像《銀紐絲》五首,《鎖南枝》二首,《折桂令》(《永平賞軍作》)二首,《一口氣》二首,《山坡羊》四首,《玉胞肚》五首,《喜連聲》六首,《劈破玉》一首,哪一首不是精神虎虎,爽脆異常。這樣的單刀直入的情詞,真要愧死梁伯龍輩的忸怩作態,浮泛不切的戀歌了。如他那麼善用《銀紐絲》、《劈破玉》、《山坡羊》的俗曲者,馮夢龍的《掛枝兒》外,殆未見其匹。然而三百餘年來,除陳所聞登錄他的一套外,選家幾曾留意到他!在典雅派的黴腐氣息的壓迫之下,如他這種的永久常新的活潑潑的東西,自是不易脫穎而出的。
朱應辰的《淮海新聲》(《淮海新聲》有清刊本),明、清選家,似亦不曾見到過。應辰字拱之,一字振之,累舉不第,貢入太學。有《逍遙館集》。其曲亦豪爽放蕩,似馮惟敏諸人之所作。像《啄木兒》:“那巢由可笑,他把天下將來當甚麼”,其氣魄不為不偉大。
圻山山人的《三徑閑題》(《三徑閑題》有萬曆刊本),刊於萬曆戊寅(1578年),首有王百穀序。此書很可怪,於自作的《黃鶯兒》的《詠花》一百三首,《雜詠》二十九首,又《閑居》一套,《遊春》,《題風花雪月》,《題虎丘》等作外,別於下卷附刻張伯子、梁伯子“新詞”數套,又附刻“前人名詞”,如唐六如、祝枝山、王尚書、陳翰林之所作若幹套。他自稱勾吳圻山山人。百穀序雲:“太醫杜夫子,善能詩,有雋才。家擅園池之勝,香草美箭,燦然成蹊。君對之翛然樂也。莫不倚而為曲。細而禽蟲花竹,大而寒暑四時,風雲月露之變幻,芳辰樂事之流連,一觴一詠,積之青箱,於是蓋盈卷矣。”此杜圻山,自即《吳騷二集》的杜圻山無疑。然《吳騷》所錄《駐雲飛》一曲,又不見於是書,則圻山之曲,佚者當亦不少。這書所錄唐六如、王尚書等之作,也多未見於他選者,頗可珍視。
陳繼儒有《清明曲》,見於《寶顏堂秘笈》,僅寥寥數頁,且僅《清明曲》一套耳,不能成一帙也。此曲殊平庸,無可注意。
袁宗道也善於詞曲,然所作罕見。其弟小修的《珂雪齋隨筆》嚐載他的《一枝花帶折桂令》的《自壽》曲:“秋風高掛洞庭帆,夏雨深耕石浦田,春窗飽吃南平飯,笑冬烘歸忒晚,明朝已是三三。”其作風還是鄰於前期的豪放。
騎蝶軒“秘選”《情籟》,首有陳眉公序,當亦萬曆間所刊。其中所選張葦如、伍灌夫、餘壬公、姚小淶、扶搖五人的散曲,確都是他選所未入錄的“秘”物。然其作風卻全都是很凡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