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阮大铖與李玉 (1)(2 / 3)

中間雖有鮮於佶的假冒都梁,迭起波瀾,然佳人才子卻終於團圓。劇情曲折殊甚,而顯然可見其為崇慕臨川《牡丹亭》的結果。以畫像為媒介,實即由《還魂》“拾畫”、“叫畫”脫胎而來。鑄辭布局,尤多暗擬明仿之處。《春燈謎》一名《十錯認》,布局曲折更甚,有意做作,更多無謂的波瀾。寫:宇文彥元宵觀燈,遇韋節度女改裝為男,也去觀燈,彼此因猜打燈謎,遂以相識。及夜闌歸去,宇文卻誤入韋氏舟中,韋女也誤入宇文舟中。以此為始,錯雜更多。一旦誤會俱釋,宇文與韋女也便成了夫婦。《雙金榜》敘皇甫敦遭受盜珠通海的不白之冤,卻終得昭雪事。《牟尼合》敘蕭思遠因家傳達摩牟尼珠而得逢凶化吉,合家團圓事。大铖諸劇,結構每嫌過於做作。文辭固亦不時煔露才情,而酸腐之氣也往往撲鼻而來。我們讀了他的劇本,每常感到一種壓迫:過度的雕鏤的人工,迫得我們感到不大舒適。一位有過多的閑暇的才子,往往會這樣的弄巧成拙的。

孟稱舜也是亦步亦趨地追逐於臨川之後的,然他的所作,卻比阮大铖要疏蕩而近於自然些。稱舜字子若,一字子塞,又作子適,會稽人。(《明詩綜》作烏程人,誤。)在啟、禎間,他是一位最致力於戲劇的人。他嚐編《古今雜劇》五十餘種;晉叔《百種曲》後,刊布元劇者,當以此集為最富。《古今雜劇》分《柳枝》、《酹江》二集,蓋以作風的秀麗與雄健為區別。其自作之《桃花人麵》、《英雄成敗》、《花前一笑》、《眼兒媚》諸劇也附於後。其傳奇則有《二胥記》、《二喬記》、《赤伏符》、《鴛鴦塚嬌紅記》、《鸚鵡墓貞文記》五種。

今唯《二胥》、《嬌紅》、《貞文》(《二胥記》有原刊本,日本長澤規矩也藏;《嬌紅》、《貞文》二記,也有原刊附圖本,北京圖書館藏)三記存。《二胥》寫伍子胥亡楚,申包胥複楚事,而以包胥及其妻鍾離的悲歡離合為全戲關鍵。《嬌紅記》寫申生、嬌娘事。本於元人宋梅洞的小說《嬌紅記》而作。此事譜為劇本者元、明間最多,今尚存劉東生一劇。稱舜此作,綺麗遠在東生劇之上。《貞文記》敘沈佺、張玉娘事。佺與玉娘已訂婚,而事中變。二人乃俱殉情而死。“楓林一片傷心處,芳草萋萋鸚鵡墓。……我情似海和誰訴,彩筆譜成腸斷句。不堪唱向女貞祠,楓葉翻飛紅淚雨。”全劇敘事抒情乃亦如秋天楓林似的淒豔。唯以佺為善才,玉娘為玉女謫降人間,則不免和《嬌紅記》之以申生、嬌娘為金童、玉女下凡者,同一無聊。

袁於令於明末清初,得名最盛。他的《西樓記》(《西樓記》有原刊本,有《六十種曲》本,有玉茗堂《批評》本)傳奇,也幾傳唱無虛日,直壓倒《燕子》、《春燈》,更無論《嬌紅》諸曲了。於令本名晉,又名韞玉,字令昭,一字鳧公,號籜庵,又號幔亭仙史。明諸生。所作曲,已有聲於時。嚐居蘇州因果巷,以一妓女事,除名。清兵南下,蘇紳托他作降表進呈。敘功,官荊州太守。十年不見升遷。《顧丹五筆記》嚐記其一事:一上司謂於令道:“聞君署中有三聲:弈棋聲,唱曲聲,骰子聲。”袁曰:“聞大人署中亦有三聲:天平聲,算盤聲,板子聲。”上司大怒,奏免其職。他年逾七旬,尚強為少年態。康熙十三年,過會稽,忽染異病,不食二十餘日卒。他為葉憲祖的門人,和馮夢龍友好。夢龍嚐改其《西樓記》為《楚江情》(《楚江情》有墨憨齋刻本)。他所作傳奇嚐彙為《劍嘯閣五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