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感受不良情緒
1心中的憂傷
人的情緒有一個類似於植物“頂端優勢”的機製,一旦一種情緒占據了大腦,別的情緒在當下隻能居於從屬的地位,即使天下最出色的表演藝術家,也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內表現兩種不同的情緒。
彌散性的憂傷是生活的大敵,在憂傷中我們失去了對情緒的調節能力,使我們意識不到單一的情緒在生活中是有害的。憂傷包括由認識引發的憂慮的思緒以及與之同來的反應,如發汗、心跳加速、肌肉緊張等,長期的憂傷是造成失眠的重要原因。
“我很困乏,我必須一天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但我睡不著,我覺得生活沒有出路,成天忙亂地生活,我看不到生活的意義。”
剛開始聊幾秒鍾,她就陷入了生活沒有意義的憂傷之中,憂傷加劇了她的失眠,無論如何也無法停止憂傷。解決的方法是教患者進行放鬆訓練,要求她把思緒集中在當下放鬆的感覺,或者專注於任何能使她忘記憂傷的事件上。
單純外在的治療很難有令人滿意的效果,一旦某種機緣使他頓時明白憂傷之源,他就能逐漸從憂傷中解脫,憂傷者本人往往對憂傷不能自知或認識偏差,心理醫生的重點,當放在幫助患者建立對憂傷正確的認識上。
憂傷者往往都有一個不可解脫的憂傷循環,從一件令他們擔心的事想到另一件,而這些事發生的幾率微乎其微,而這些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比如傷殘、破產、車禍等等,之所以能對患者造成影響,其作用機製類似於迷信,對潛在的微小可能抱過多的期待或恐懼,結果引起了身心失調。
發生在同一個生活環境中的事,不同的人會有完全不同的解釋。假設一次出門我們丟了錢包,讓自己蒙受損失,怎樣解釋所發生的事呢?有些人怪自己粗心大意,然後自認倒黴;有些人抱怨小偷的惡毒;有些人抱怨警察的無能;有些人抱怨旁人的冷漠;有些人聽天由命,以為受到了上帝的懲罰;有些人後悔不迭,許多年後仍念念不忘;對生活事件的解釋決定著這件事對我們的影響,並關聯著生活中別的事件。
(1)抑鬱的囚牢
接連幾天都下著陰鬱的雨,天地灰蒙蒙的一片,雨如泣如訴,推開窗看不清遠方的樹木和山巒,我陷在迷霧裏,霧很灰很暗,心仿佛被極厚的棉絮包裹著,憋得自己無法呼吸視聽。
人在一生中的某一個時刻,必會體驗到因孤單而被關進抑鬱的囚牢的感覺。孤單不是單純的經驗,它是作為一種心靈境況為人所體驗,人作為孤獨的個體,總有一種穿越孤單的衝動,然而這種嚐試在許多時刻是並不成功的,世界隻在某一個時間和空間中接納我們,而在某些自己夢寐以求的時刻拒絕自己,此刻我們仿佛被放逐到空曠的荒漠,渴求甘霖卻似曠野呼號,你隻能一個人艱難地跋涉,身邊是匆匆而過的芸芸眾生,但你卻仿佛生活於極地的浮冰,沒有人關心風將把你吹到哪裏,最後一點立足之處何時消融,你感到無窮的恐怖,仿佛你的消逝正如冰的融化一樣悄無聲息。
在抑鬱的心境裏,我們的生活是無窮盡的漫漫長夜,我們爬行在沒有盡頭的隧道裏,永遠看不到光明和希望。我們仿佛被關了禁閉,一些重物層層疊疊地壓迫我們,我們好像被鎖在箱子裏,又壓上沉重的石塊,生活仿佛決堤的河流,我們開始無窮的抱怨。
一個長時間走不出抑鬱狀態的人,生活仿佛時刻麵臨比死亡更為可怕的恐懼。李霞曾跟朋友談到抑鬱多麼讓她恐怖,但很少有朋友能理解她,她一度要把死亡當作寧靜的歸宿而加以接受,但一點身體不適卻引發她更大的痛苦,頭腦發脹她擔心自己得了腦瘤,胸口悶她擔心自己得了肺癌,她從一些極細微的小事上都經驗到死亡的感覺,甚至覺得用別人的碗筷吃飯也可能落得中毒而死的結局。抑鬱狀態的恐怖已經跨過了死亡的界限,諸如創傷和瘋狂已無法傳達出那種“地獄”之感,D·H·勞倫斯寫道:
無窮的沉淪
恐怖且讓人生厭
穿過腐朽陰冷
鬆散的知識沉積
自我脫離了上帝之手
墮落在
分裂的意識深層
在無底的深淵裏
朽爛、幻滅
——《死亡之船及其他》
一旦覺得自己的生活陷入了地獄,恐懼就吞食了你的信心,你甚至連出門穿什麼衣服,午飯吃什麼都無法作出決定。你讓自己和別人失望,無法讓周圍的人快樂起來,你每時每刻都乞求安定和寧靜,可是這樣的時刻總是不會到來。
就這樣悲慘地活著
我的心令我哀憐
讓這個備受折磨的靈魂
今生不受折磨,永遠不再痛苦
——G·M·霍普金斯《詩集》
你沒法跟人描述你的悲傷,即使最好的朋友也未必能夠理解,他們會告訴你那些事確實那樣發生過,而且早已過去了,把它們掛在心頭是不值得的,然而你卻總是不能釋懷。假如你所愛的人離開你去另尋所愛去了,朋友會勸你重新開始生活,但他們又何嚐知道那不忠貞的人對你是如何重要呢?而你又如何擔心自己還有被人愛的魅力嗎?當你覺得找不到自己,而他人的世界又讓你不快,你又將怎樣活下去呢?為青春不再而煩惱嗎?為過去的權勢而遺憾嗎?為失掉的榮耀傷心嗎?這一切的悲哀都隻能導致絕望。
你每天有數不清的煩惱,每件小事都可能讓你不快,生活中隻剩下憂愁和抱怨,而你雖仍有愛的能力,但你不複去愛。你為你的被扭曲的生活而痛苦,為朋友不能理解自己的抱怨而痛苦,你在自己的屏障內構築了一個不為他人理解的絕望世界。
抑鬱中的家庭婦女大多有潔癖,她們認為任何時候家中應保持絕對的幹淨整潔,家人的儀表必須絕對一塵不染。我總是對注重邊幅不以為然,但我也深知絕對的整潔的含義,當你極端仔細地清掃房間,你會感到無邊的絕望,房內永遠有你清掃不掉的角落,然而著了魔似的清掃房間,都是抑鬱的家庭婦女惟一能夠駕馭的生活側麵。
抑鬱的家庭主婦往往希望男方能夠駕馭種種社會關係與社會力量,以彌補自己在清掃房間外的空白,男人對自己的弱小和男子的不足通常會嚐試去克服,但並不是所有的男子都經得起這種檢驗和挫折。一些男子在競爭中得勝,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有了價值認同感,另一些在競爭中失利的男子,如果也有抑鬱傾向的話,就可能故意違反工作製度、漠視同事、拋妻棄子,或故意損害健康以向眾人說明自己的形單影隻,他們並不迷戀於權力和金錢,但社會的壓力和親人的期望使他們擔心失敗,故而他們的所有努力隻是避免被比自己強的男人擊敗,和那些迷戀於家務的抑鬱的家庭婦女一樣,他們同樣害怕拋頭露麵。
(2)失落
生活中的許多時刻我們都在迎接各種各樣的傷害,丟失心愛的物品、生病、失戀、喪失工作、天災人禍、親友去世等等,可以說失落與人生如影隨形。一個人由於要被剝奪與生俱來的所有物,便是失去了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東西,而這隻是從自身感到的失落,更大的失落是自己的感覺,與他人流露出來的情緒之間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這才是真正令人悲傷的。
真正屬於每個個體的所有物是那樣少,以致人們稍有疏忽它們就稍縱即逝,悔恨都來不及。我們所失去的所有物的重要性,決定著悲傷的強度和長度。人們為配偶的去世而悲傷,為婚姻的破裂而悲傷,在這種可預期的情況下;在與所愛的人的關係真正結束之前悲傷已經開始了。如果是愛人突然死亡,或其他不可預知的悲劇事件,悲傷的時間肯定會更長。
悲傷時間的長短與失落對個體的意義的重要性有關,同時,人格結構與處事態度,也對事件的結果有影響。往往先我們而去的親人會長時間地出現在我們的夢中或生活環境中,因為我們不願意相信他們已經離我們遠去,被切除的乳房,截斷的下肢在長時間中感覺仍是完整的,可見麵對失落是一個痛苦的曆程,在此間我們被迫接受我們失去了什麼的現實,這種失落感往往是連最好的朋友也未必能完全代替的,人與人之間的孤獨感更加劇了失落的強度。
(3)懷舊
王萍離婚後,現在快與一位喪妻的男人陳傑結婚了,他們將搬進一套新房。但王萍發現陳傑一直很珍愛原先家中的一塊窗簾,還準備用在新居的窗戶上。王萍因此很不高興,她覺得陳傑既然即將與她結婚,就不應該一直生活在過去中。
心理醫生告訴王萍,陳傑懷念死去不久的妻子是十分正常的。在悲傷中承認過去,比拒絕迎接未來,要健康而正常得多。懷舊的情緒或早或晚會出現在一個人的生活中,這種情緒不應當嚴重影響我們的正常生活,懂得以適當的方式懷舊的人,便是成功地從過去走到現在。
李倩在她父親去世前半年多的時間裏,一直非常細心地照料他,他把患癌症的父親接回家,遵醫囑做好看護父親的所有工作,他盡心盡力,努力使她的父親能感到很舒適。她讓父親整日坐在臥室中,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或者讓父親坐在輪椅上出去曬太陽,每一個人都能看出,李倩的精心照料和無微不至的服侍,使她的父親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春節過後,她父親在李倩的懷抱中溘然長逝了。
父親死後,李倩總覺得自己為父親所做的遠遠不夠,她永遠記得,年輕時父親跟她多麼愉快地去郊遊、爬山、釣魚、遊泳,如果能夠為父親多付出一些,更能表白她的愛,讓父親更加高興……她也就心滿意足了。然而李倩忘記了父親曾經酗酒,很少給母親和子女們足夠的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