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人代之古今標卷帙之多少——評《湖南圖書館古籍線裝書目錄》
古典目錄之學,昉自漢季劉向、劉歆父子。漢成帝河平三年(前26年)劉向受命整理國家藏書,成《別錄》若幹篇,為提要目錄之始;向卒,子劉歆繼承其業,成《七略》一書,為圖書分類目錄之祖,較歐西《萬象圖書分類法》早千餘年。《漢書·藝文誌》曾簡記其緣由稱:
“(成帝)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鹹校術數,侍醫李柱國校方技。每一書成,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會向卒,哀帝複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歆於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故有《輯略》、有《六藝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數術略》、有《方技略》。”
歆著雖名《七略》,實則六分,《輯略》不過為六略諸序之總彙。東漢班固散《輯略》入六略而成《漢書·藝文誌》,於是古籍得以六分編次。下迄兩晉,荀勖、李充,更定四部。而唐初敕撰《隋書·經籍誌》大定經史子集四部之名,從此垂千餘年,公私古籍目錄大都沿用不衰,清纂《四庫全書總目》即依四部之舊,可稱古籍目錄之集大成者,一經翻檢,則中華傳統文化之精要曆曆在目,是目錄之學,固不可廢也。唯中華大地庋藏古籍者遍布,學者難以巡閱,苟有藏者目錄,則一編在手,殆將囊括四海所藏,學者自稱利便也,亦撰者為學者施一功德。《湖南圖書館古籍線裝書目錄》之問世,向海內外公開館藏,倡導學術之善舉,亦將為天下讀書人節奔走之勞,無異為學者增壽。善哉!善哉!我將為之額手稱慶也。
湖南圖書館為近代性質圖書館省級第一館,創建之始,即以“保存國粹,輸入文明,開通智識”為宗旨。曆年重視搜求,庋藏日富,主政者又頗注重整理編目工作。1913年、1925年及1929年曾三次編纂館藏目錄。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隨著館藏日增,古舊文獻亦亟待分類編目,先後編成《館藏古籍目錄》(1959年)、《館藏地方文獻資料目錄》(1959年)、《館藏地方誌目錄》(1964年)等多種,皆油印使用。80年代,撥亂反正,百業再興,圖書資料,需用日亟。館方鑒於前此諸目收錄不齊全,著錄不規範,分類不統一,且尚有十餘萬冊待編,稿抄本亦無目可查,遂於1985年決定,對館藏古籍線裝書再次進行分類編目,摸清底數,製定有關規則條例。2005年,經十年之先期準備,決定新編館藏古籍線裝書書本目錄。又曆時兩年,終於編成《湖南圖書館古籍線裝書目錄》一書,收錄館藏古籍線裝書68萬餘冊,全目皇皇五巨冊,視之不禁歎為觀止。從事諸君苦心孤詣之辛勞,亦令人欽敬!苟各省市能以此為契機,風起雲湧,仿行此舉,則不數年全國省市古籍典藏,將盡以書本式目錄呈現於世,澤及學者,傳之子孫,豈不猗歟盛哉!
我少好目錄之學,幸獲此書,喜不自勝,乃以匝月之功,翻檢一過,深感是目收錄豐富,分類詳明,為當前古籍目錄之佳作。其著錄項目完備,除一般必要項目外,特著索書號,便利讀者使用,為我數十年查閱典籍時之願望,而於重要版刻圖書,則另著錄行款、版式、批校題跋以及藏印等,既可明其庋藏價值,複有裨於“考鏡源流,辨章學術”;而尤引人注目者,是目所著,多偏重於地方文獻。往者,我曾著《圖書館與地方文獻》一文論其事,曾言及湖南圖書館之注重地方文獻稱:
“隻要是反映本地區的社會、政治、曆史、地理、經濟、軍事、物產資源、碑帖手跡、學術著作等,即使是零篇散頁,都應是地方圖書館典藏加工和利用的對象,對本地區的各方麵工作都有著參考谘詢作用。近年聽說有些省市館如甘肅省館、湖南省館和首都館等,都做出了成績。”(湖南《圖書館》2002年第6期)
省館注重地方文獻,本為社會職責所在,固為館藏之正道。今比照新編古籍線裝書目錄,益信湘館恪遵館藏準則之精神。觀其目錄所著,所藏自清至民國湘籍名人著述達數百種,多為其他館藏與目錄所少見,除刊本外,各種稿、抄本,尚有千餘種,湖湘著名人物,幾已網羅殆盡。其中如郭嵩燾《養知書屋日記》40冊,起鹹豐五年至光緒十七年(1855—1891),為三十餘年使英、法期間之記事,又如曾國藩家族四代人之親筆書劄等,均具極高史料與藝術價值,為湖湘文化填補空缺。地方誌與宗譜為地方文獻之大宗,是目著錄本省省、府、州、縣舊誌有400餘種、1000餘部,其中不乏善本,如明萬曆《湖廣通誌》、清康熙《長沙府誌》、《長沙縣誌》、《瀏陽縣誌》等。至於省外,著有2100餘種、2490餘部,其藏量之多當列地方誌收藏者之前列。宗譜亦為地方文獻之大宗,雖曾經劫難,有所損失,但湘館早有所見,曾專組“湖南省家譜收藏中心”,對民間散存家譜進行搶救性保護措施,至今館藏已達300餘姓3000餘部,湘籍名人,幾近全備。館藏地方文獻今得目錄之揭示,足征湖湘文化與湖湘文獻之特色,進而顯示其於文化史中之地位。
是目之編製,遵經史子集四部分類之成規,另增叢書一類,以反映館藏實際,應稱恰當。前此清人張之洞於所撰《書目答問》四部之後,附入《叢部》,蓋以明清以來叢書編纂之風甚盛,叢書數量激增,附以叢書之目,頗便讀書人藏用,誠為善舉。擇善而從,理所應當。唯尚有稍可商榷者二:一為《叢書》一部,設置何處為宜?《書目答問》設於四部之後,仍保持四部之完整性,而是目則置《叢部》於經、史之間,與經部合為一冊。檢叢部之量,超於經部倍半,本身可自成一冊,置於四部之後,使經部獨成一冊,居四部之首,與史部相連,如此不僅保留古籍編目之傳統,亦與使用者曆來習慣相合。二為是目於單獨立《叢部》外,其經、子兩部之下複有《叢編》之設,為二級目。而於二級目下複設三級目者,如《史部·記傳》下,《子部·兵家·醫家·天文算法·譜錄》及《集部·總集·詞》等二級目下均設《叢編》,為三級目。更有甚者,於《子部·藝術》類下之《書畫》、《篆刻》及《宗教類·佛教》等三級目下又設《叢編》,當為四級目。然檢讀各級《叢編》,大都近似,試各舉一例,如《通誌堂經解》、《史學叢書》、《十子全書》、《陳修園醫書四十種》、《江南機器製造局叢書》、《西學叢書》、《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詞學全書》、《畫論叢刊》、《篆學瑣著》等,從內容與形式看,與《叢部》性質無異,不悉其劃分之初意。如能將各級《叢編》均歸於《叢部》,同為一編,置於四部之後,亦無不可。設現有四類難以概括各專門內容,則不妨於《叢部》增設一“專科叢書”類,即可歸屬。如此似體製較順。下士末議,未知當否,至祈斟酌。
是目五卷,近五百萬字,洵稱巨構。盡陳館藏古籍,於是可見主事者之胸懷,不啻為當世密藏不宣者立典範,從事同仁曆年辛勞,當受讀書人一揖。唐釋智升撰《開元釋教錄序》有雲:
“夫目錄之興也,蓋所以別真偽,明是非。記人代之古今,標卷帙之多少,摭拾遺漏,刪夷駢贅,提綱舉要,曆然可觀也。”
智升為提示目錄重要性之第一人,我讀《湖南圖書館古籍線裝書目錄》,即有同感,乃摘取“記人代之古今,標卷帙之多少”二語為題,以明是目之要旨。耄耋野叟,我獲一見,實人生之大幸。略貢所得,亦示回饋之微意。是否有當,尚祈撰者、使用者諸君之卓裁。我願以望九之年,為湘館賀,並向從事諸同人行三鞠躬禮。
(《中國文化》2008年秋季號)
學問之謀竭澤而漁,固學人之願景,而能付之實踐者,則既難且稀,即能窮某一領域者,亦不經見。今夏,幸獲漆永祥先生所著研究清學者江藩的三種專著。一曰《江藩集》、二曰《漢學師承記箋釋》、三曰《江藩與〈漢學師承記〉研究》。雖尚未能竭江氏之澤而盡漁其學,但於江藩其人與其代表作《漢學師承記》之研究,則亦可謂窮盡其學矣。漆先生以十餘年之精力,發其厚積,成有關江藩三書,達百六十餘萬字之巨著,焚膏繼晷,艱辛可見,至其搜求之完備,研究之深邃,包羅諸家之廣泛,稱此三書已臻竭澤而漁,或非虛譽。我於漆著江氏三書,視《江藩集》為研究江氏之基礎,《箋釋》為研究江氏學術之進階,而《江藩與〈漢學師承記〉研究》則為研究江藩及其代表作之碩果,故我以此為三書之排序而論列之。
《江藩集》乃著者於箋釋江氏《漢學師承記》時集輯與抄撮江氏散藏各地而存世之刊本、稿本與抄本,並經考校整理而行於世者,為前此所未有。集有《隸經文》、《續隸經文》、《炳燭室雜文》(附:《江鄭堂河賦注》)、《半氈齋題跋》、《乙丙集》、《半月樓詩抄》、《扁舟載酒詞》等詩文作品。其間《半月樓詩抄》因原無刊本而為世所未知的江氏詩集,著者艱難求之於藏者,更與《乙丙集》相校,核定為三卷。附錄五種皆有助於研究江氏及其學行,附錄一為王欣夫先生所輯《炳燭室雜文補遺》得十四篇,惟皆無出處而由著者為補足之。附錄二為著者所輯之《炳燭室雜文續補》,得十二篇,可證江氏學問之博及四部。附錄三為《江藩傳記資料選編》,擇輯內容相輔相成之六種傳記,可參知江氏生平。附錄四為《江藩交遊資料彙編》,收錄江藩師長、戚屬、友朋及弟子等53人與江往來之書劄、序跋、唱酬與吊挽之詩詞等,共130餘篇,不僅得見江藩之友情,亦可知彼此之學術關聯,為前此所未有。卷五為閔爾昌所編《江子屏先生年譜》,雖尚多缺略,但江氏一生之行實亦由是而得其大概。有此一集,將使久為學術所掩之江氏詩文成就大顯於世。謂漆氏為江藩之一大功臣,不亦宜乎?
《漢學師承記箋釋》為漆先生對江藩代表作《漢學師承記》進行廣泛深入研究後的精心之作。箋釋為漢以來學者進行傳注之一體,“箋”原為標識簡書內容之小竹片,後演變成對經意抉發隱略,表示己意的一種做法,如鄭玄之《毛詩傳箋》。後世學人往往將“箋”作為署書名的一種謙稱,已與注釋無異。著者以“箋釋”名書,或亦承漢學之一脈。《漢學師承記》本身不過十餘萬字,而《箋釋》則達八十餘萬字,所增已達八倍,內容之豐顯然可見。其書後所附參考與引用書目已在600種以上。其搜求之艱辛曲折,甚至無奈,已具見於書尾所附《箋釋緣起與後記》一文中。《漢學師承記》名為漢學,實則為研究清代學術之一大名著。其時限之長,上起秦漢下至有清,學術門類涉及尤廣,從文字、音韻、訓詁、目錄、版本、校勘、輯佚、辨偽到天文、曆法、數學、樂律、金石、避諱、地理諸學,無一不及。曆來於此名著,雖多有論述爭議,但能尋行逐墨細加箋釋者,尚未之見。箋釋之作,人多望而卻步,而著者則持之以韌,不趨時尚,置身故紙,終為江氏延伸其學。《漢學師承記》之讀者群,行將由此而日增。不僅此也,《箋釋》中尚有多處超越前賢之創獲。如論三惠之用《惠氏宗譜》,論錢大昕之用《講筵日記》,論江永之用《善餘堂文集》等,皆為前人所未見未言之史料。設非深於探求史源,采銅於礦,不可得也。著者更於江氏本書所及之傳主著述外,複於文末廣列傳主其他著述,此不僅為江氏拾遺補闕,亦便於學人研究某一傳主學識著述時之檢閱。尤感新奇者,則為著者之釋傳主姓名、字號之含義。蓋以前人命名,多非草率行事,無不寄托家人希望及長輩之種種期待與祝福,均寓有深意。於此則可窺知家人之學養,而名與字相連含義,更能對傳主生活背景有所了解。至於正誤糾謬,勘定版本,乃箋釋之餘事。略於釋詞釋意,詳於釋人釋事,正箋釋之主旨也。書後附有三附錄,一為江藩所撰《國朝經師經義目錄》;二為漆永祥先生整理之清趙之謙所撰《國朝漢學師承續記》殘稿,共補增嘉慶以來學人二十人;三為漆永祥先生整理《續記》之說明,有助於讀趙氏之續記。另收江慶柏先生所撰《趙之謙漢學師承續記評說》一文。附錄四為《主要參考引用書目》。此數附錄並非贅尾,而具有與本文相侔之價值。
《江藩與〈漢學師承記〉研究》一書於2005年與《箋釋》先後成書,為著者磨劍十年之總成績,於江藩與《漢學師承記》做如此全麵研究而獲得成果,尚未見國人有類此著作,是以應稱漆著為清代學術史領域中填補空白之作。是書搜集資料較豐,除江藩個人專著與詩文外,尚有親屬、前輩學者、同時學侶友好以及後來中外學者的有關論著。文獻形式有專著、詩文集、地方誌、雜著、信劄、年譜等等。各章引用資料,注釋出處,均能合乎學術規範。是書涉及範圍極廣,圍繞主題從各方麵進行論證。舉凡江藩之祖籍、世係、戚屬、名字、別號、齋名、生平、學行、交遊、著述與《漢學師承記》之版本、史源、考異、考實、劄記、續纂、注釋、翻譯以及對《漢學師承記》之評價等,均有詳細論辯。其間第六章論史源,雖係在日本學者近藤光男的《漢學師承記》(譯注)基礎上,進行更為詳細的追考與論辯;但於治學方法上特意標舉史源,立為專章,確為學術專著中所罕覯,而於後學則頗多啟示。第九章《劄記》乃著者於讀《漢學師承記》時所遇到的若幹學林掌故,大多關涉清代學術史之研究而隨手所作考論。文筆流暢可讀,具有情趣與活力,而無單純考據之沉重。章中所收三十餘則,僅為全部劄記之選錄,若能罄其所有,當可別成一書。既承乾嘉諸老寫劄記之餘緒,又為學術專著開一新路。正文十二章外尚有三附錄,一為《江藩年譜新編》,繼閔爾昌氏之江譜而增幅甚多,凡江藩之散篇佚文以及交遊者之詩文均錄入譜,內容充實,於了解江氏生平行事,可節讀者翻檢之勞,但與閔譜分置二書,似有不便,若將閔譜與新編合置於《研究》一書之末,則本文與年譜兩相校閱,較之分置為善多多。二為《近二百年來江藩與〈漢學師承記〉研究論著目錄》,按文獻形式分為五類,前人研究成果已大致網羅,並以之示個人研究之起步點。三為《主要參考引用書目》以證著者著述之可征信度,亦有裨於後來研究者之入門。
我既讀三書已,頗感已得三書之大要,乃約略述之於上文,而其心得,則撮言於次:
一曰專攻一經為學術傳承之要訣。漆氏以江藩與《漢學師承記》為鵠的,寒窗十年,終成研究江氏之三種著作,並以此為基,繁衍枝蔓,行見枝葉茂盛,延而為江藩全麵研究、漢學研究、清代學術史研究以及清代漢學家個案研究等等,不及十年必將有更大成果麵世。
二曰搜求資料必求其全。著者撰此三書,十分之八功力在於搜求資料,故能征文考獻,證據充分,立論準確。其所征引幾近千種,而於江氏友朋之作亦廣搜博覽,如《江藩集》之附錄四即涉及53人,《江藩與〈漢學師承記〉研究》第三章更達88人,旁征博引,其庶幾乎“竭澤而漁”?
三曰著述必求體例完備。著者所撰三書,其著述體例,力求完備,序例附錄、前言後記,各按需要而設置,而內容充實有裨讀者之宗旨則一也。《江藩集》之《前言》,條其篇目,撮其指要,編為全書提要,得劉中壘之遺意。《箋釋》之序出台灣學者陳鴻森之手,於有關江氏學術之問題,多細加考辨,示讀者以讀書之法門。而漆先生複於書尾綴《箋釋緣起與後記》一文。記撰者治學之艱辛,情深意摯,令人感動。《箋釋》則以《緒論》分章題記,引導讀者即書究學。《箋釋》與《研究》二書,以其涉及廣泛,乃據書中人名、字號、書名、重要事件與語詞而編綜合索引,附於書後,極便檢讀,亦合當前著述之體。他如所附之圖像、書影皆為難得之品,頗為全書增色。
四曰研究何時代之學術,必先了解該時代之治學方法。漢學貫穿有清一代而成清學,清學基礎在考證、目錄、版本、校勘、輯佚諸道。不諳此數道不足言清學,江藩所著如此,漆氏之研究亦複如此。讀著者江氏三書,無處不可見清人之治學方法,從而悟及治何時代之學,必先明何時代之治學方法;否則緣木求魚,難得竅要。我讀著者江氏三書又得一明證。
我年高目眊,閱讀速度遲緩,曆經月餘,始粗讀三書一過。前得後失,疏漏殊多。謹就所見,略貢芻蕘,是否有當,尚祈著者與讀者教正!漆永祥先生方當盛年,精力充沛,學殖深厚,若能更登層樓,對已有成果以外之江氏著作,如《宋學淵源記》以及散佚著述等,更作全麵搜求研究,則江學之“竭澤而漁”,當可指日。我雖年登耄耋,猶拭目以待,樂觀其成!
二○○六年十月,寫於南開大學邃穀,時年八十四歲
(《博覽群書》2006年第12期)
近十幾年來,出版老照片成為出版界的一種時尚,保存了一批曆史圖片,這對追憶往事,了解舊時風情,有一定作用;但能有條理、有重點地作為曆史上具體史事與人物的見證,足稱圖像文獻者,尚嫌不足。2005年,由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莫理循眼裏的近代中國》則是為數不多的圖像文獻中的代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