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序跋(二)(2 / 3)

學無止境,孟明君並未以此止步,而是在此堅實的理論研究基礎上精進不已,並反其道而行,安排整理其所積存圖譜,“或縱陳於進化之軸,或橫展於流派之卷”,以使“不同時期,不同劇種,不同藝術家的臉譜”,經過學術研究的貫穿,而使“眾多臉譜形成為一個整體,一個體係,而不再散落,不再孤立,不再自生自滅”。不數年,研究有成,新作殺青,命名曰《戲曲臉譜圖彙》,正待出版。《臉譜覃思》與《戲曲臉譜圖彙》二書,足可稱臉譜學奠基的姊妹篇。有此二書,不僅將臉譜的研究提升至臉譜學的高度,亦可為臉譜文獻作有效的積存和保護,惠及後世,功德非淺。

2007年春,偶與孟明談及《戲曲臉譜圖彙》之作,餘頗韙其所從事,而於書名則略陳鄙見。愚謂“《圖繪》之名,要求大而全,恐現有資料,難以支撐,不如改為《臉譜流變圖說》,更為恰當”。孟明君欣然接受,即以之名其新著。2008年夏,孟明君竟以其成稿邀為序其書,延至秋涼之際,始通讀全稿。餘少好戲劇,但僅為喜好而已,於京劇知識,一知半解,惟於臉譜則情有獨鍾,以其醜中見美,頗能啟迪世人識人之智能。而孟明君又為愚夫婦二十餘年之同事舊友,情不可卻,遂勉允所請。通讀全稿,獲益甚豐,而頗難言其竅要。思之再三,粗述淺見,以就正於孟明君。

其一,搜集資料豐富。全稿約在二十餘萬字,收341個角色臉譜條目,而每一角色又有不同圖譜,所收圖譜總數達1700餘幅,而究其史源有梅氏綴玉軒藏明清昆弋譜、清宮戲畫四種、張笑俠氏著《臉譜大全》、劉曾複氏所著三種以及舊戲刊、劇照、民間流傳出版物等五方麵,取材不可謂不廣。至於各派演員所繪圖譜之保存,不囿門戶,廣搜博采,尤為難得。

其二,解說簡明扼要。全書以圖為主,解說自當簡要。本書文字解說共有四類:一為概說,為介紹整臉演變係統與其他臉譜係列二篇;二為譜式說明,以譜式產生先後為序,介紹各譜式相互間的演進關係及起源與演變;三為圖注,於譜式下注明時代、劇種、流派與繪者;四為簡評,評不同時期演變、流派、傳承以及舞台應用和審美方麵。其間二、四兩部分,事繁而文約,言簡而意賅,最耐尋味。有些簡評,反複誦讀,能見作者功力。其天頭所注角色與戲出,尤便讀者識譜。

其三,研究途徑得當。學術研究之成敗端在路子正否。孟明君曾自稱:“我開辟了屬於我自己的研究途徑:探尋臉譜樣式演進的線索,探索臉譜形式與內容相諧和的內在規律。”他按照自己正確的研究途徑走過來,日積月累,自然地獲取成果。他注重案頭與舞台相結合的方法,也就是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所謂的文獻與田野的結合,這是一條學術研究的捷徑。

僅舉三例,以明《臉譜流變圖說》之價值所在,其他可說者,姑不贅言。惟臉譜學之研究,正方興未艾。孟明君二書可稱奠基啟動之作,繼其後者,當有《中國臉譜演變史》、《臉譜流派析解》、《臉譜學概說》、《臉譜綜錄》(手繪本)以及著名學者與演員有關臉譜學領域中成就之個案研究等空間,猶待耕耘。孟明君年方下壽,退歸林下,正可傾全力,立中流,當砥柱,深加挖掘,廣為搜求,潛研著述,十年磨劍,則臉譜學定當巍然矗立於學術之林。山野一叟,年當望九,猶念念以“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為禱,樂觀其成。孟明君其勉旃!

2008年金秋寫於南開大學邃穀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之交,我開始由研究古典目錄學而逐漸延伸到圖書館學領域。並由於我受命在南開大學組建圖書館學係,在教學實踐中,我朦朧地感覺到圖書館學的某些課程存在著重見迭出的弊病。如《中國書史》《中國圖書館史》《中國目錄學史》和《中國藏書史》的分設,就出現無可避免的重複,使人有數見向、歆父子之煩。我想為什麼不能將這些課程合而為一,寫成一部《中國圖書事業史》呢?於是準備先從鴉片戰爭前的古代部分入手,並在1980年寫成《試論〈中國古代圖書事業史〉的研究對象與劃階段問題》一文(《學術月刊》1980年8月)。這是《中國古代圖書事業史》的最原始提綱,得到一些同行們的支持與讚同,於是開始組織力量,進行編寫準備。

1981年,我對此書的規模作構思和設計,並邀約我的幾位不同時代的學生參與合作。我以那篇論文為基礎,撰寫了4萬字的提綱,作為共同寫作的基本依據。這份提綱先付油印,後在天津《津圖學刊》以講話形式連載。1986年《中國圖書事業史》70萬字的初稿完成,並據此簡編成《中國圖書事業史概要》,由天津古籍出版社先行出版。同時將初稿審閱後提出意見,交由原撰稿人分頭修訂增補,最後由我全麵刪定為50萬字的二稿,油印後分寄有關人士求教。當時上海人民出版社正籌劃編組《中國文化史叢書》,常務編委朱維錚、劉澤華等好友,力邀我將此書列入叢書。維錚兄又多次提示,既入叢書,宜與其他書大體劃一。於是又經一次刪定,於1987年冬終於完成30餘萬字的定稿,1990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

在《中國古代圖書事業史》編寫過程中,我就考慮著手進行近代部分的編寫,曾邀請幾位朋友討論,比較一致的意見認為:近代部分少所依傍,資料散在報刊,搜集難度較大,不要匆匆啟動,應先從專題研究做起。1985年後,我開始招收中國圖書事業史方向的碩士研究生,在考慮如何安排他們的學習和研究時,產生了一個構想:我把中國近代圖書事業,按曆史時期分成若幹專題,作為他們學位論文的題目,要求按專題寫成材料較充實、論述較完整的論文。經過十年的積累,取得了比較理想的效果,於1995年完成了《中國近代圖書事業史》的初步架構。此後,我毅然用了足足兩年時間,擱置手邊的其他工作,全力進行修訂、增補、刪略、通讀,終於在1999年將書稿完成,交付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12月,《中國近代圖書事業史》正式出版,完成了我二十多年的夙願。

2006年秋,上海人民出版社原二書責任編輯、老友虞信棠編審專門以電話向我建議,該社擬將原二書合一為《中國圖書事業史》,列入該社的《專題史係列叢書》中,征求我的意見,並稱考慮我年事已高,不宜過度耗費精力,主動表示願承擔合一工作。盛情厚意,令我深感欣慰,當即表示同意,並致謝意。於是就由信棠約請另一編輯毛誌輝先生,共同進行重組合一。

將原二書合一,不是機械式的拚接,而是重加全麵審視,統一體例,刪繁就簡而不失原意的再創新整合。經過虞、毛二先生一年多不懈的艱辛勞作,終於成為一部以自成體係、通貫古今麵貌出現的《中國圖書事業史》。這不僅給讀者一部完整的專史,為圖書館學領域填補空白,也使我實現了多年來的一種期待。2008年秋,這部經過對原二書瘦身三分之一強的新版《中國圖書事業史》的三校清校呈現在我的書案上。我以一個多月的時間,夜以繼日地通閱了全稿,除了個別的手民之誤和引文校核等有所訂正外,應該說已經臻於完善。

這部新創著述,是在《中國古代圖書事業史》和《中國近代圖書事業史》的基礎上編寫而成。過去參與過前二書的朋友,在前二書中曾有所致意。在此我仍憶念當年的友情。而這次的改編,則端賴虞信棠和毛誌輝二先生。虞信棠先生是前二書的責任編輯,又是我多年的老友,而毛誌輝先生則尚未謀麵。不論舊識,還是新知,他們都給予我和我的著作極大的關注。他們從若幹成書中選擇二書,曆盡辛勞,重加整合,編成新著,不能不令我感動。我以望九之年,得睹舊著新顏,又何得不至感欣悅。我默禱這部出於眾手的新著能為社會所接受,能有更多的讀者喜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