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媽又氣又急，差點昏厥過去。氣的是，兒子不聽自己的警告，年紀輕輕就談戀愛；急的是，他竟逃學。等張大學晚上回來，大學媽便嚴加質問。張大學隻得又把事件的經過全盤說出來，強調自己是冤枉的。大學媽聽罷，又氣又恨。氣的是，張大學果然與女孩子偷偷在一起，你不與張三在一起，也不與李四在一起，為什麼偏偏與李留洋偷偷在一起，這不是談戀愛是什麼？
犯了錯誤你還狡辯！恨的是，這麼大的事留洋媽也不與自己商量，卻一個人到學校去罵別人的兒子。有道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難道你家留洋就沒有一點責任嗎？你能做初一我便能做十五，你能罵我的兒子，我就能罵你的女兒。
主意一定，大學媽便趕到李留洋的學校，把李留洋從教室裏拉出來，“女流氓”“婊子”“妖精”地一頓臭罵。這段時間李留洋本來就覺得氣氛不對，母親對她的眼神裏明顯飽含著不信任，放學、上學竟破天荒讓自己的哥哥接送，星期天還專門讓表姐來陪她。她想可能是出什麼事了，心裏正七上八下時，不想大學媽會找上學校來當眾辱罵她。女孩子臉皮薄，當時就捂著臉大哭著跑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望城村村西頭突然響起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原來留洋媽早上起來，發現李留洋不見了，走進她的房間，竟見到了她留給母親的遺書，上麵寫道：
親愛的媽媽，請原諒女兒的不孝。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世了。但是，我要說明的是，媽媽，女兒是冤枉的，女兒的死是被逼的！女兒並沒有戀愛，女兒確確實實是在跟大學談功課。媽媽，請相信我！
“丫頭，你可要了我的命了！”留洋媽看了信，哭得昏天黑地，“你‘長舌嘴’叔親眼所見的，你卻到死還不承認，男女在一起不是戀愛是什麼？你知錯不改還以死嚇唬媽，你可傷透了我的心啊。”哭罷多時，留洋媽悲極生恨，恨及張家。“都怪姓張的那個孽種勾引壞的，賠我女兒命來！”邊喊邊往村東頭跑去。
正在這時，村東頭也響起了撕肝裂膽的哭號聲。原來，大學媽早上也看見了張大學留下的一封絕筆信。大學媽也哭著去找李家算賬，兩位婦女在村中央的廣場上碰麵了，又拍巴掌又跺腳地對罵開了。
“你賠我的兒子大學！”
“你賠我的女兒留洋！”
“你的女兒算什麼東西，我兒子是上大學的料。”
“你兒子是什麼狗屁玩意兒，我女兒是留學的料。”
正罵得不可開交，村裏的人來勸道：“先別罵了，找孩子要緊。”
兩人這才止住罵聲，在村頭巷尾、河邊樹旁呼喊自己的孩子。最後，有人在柳樹河邊相繼發現了男女襯衣各一件，仔細辨認正是大學和留洋的。村裏的青壯年聞訊立即跳進水裏一陣亂摸，摸到中午什麼也沒發現。河水很大很急，兩個孩子肯定已被大水衝走了。
張家失去了兒子，李家失去了女兒，兩家從此結成深仇大恨。每次看到同村的孩子們快快樂樂地去上學，大學媽和留洋媽都要難受一番。兩人一見麵就打仗，你罵我兒子是“流氓”、我罵你女兒是“妖精”，罵夠了才收場。
這一天，是張大學和李留洋失蹤一周年的日子。大學媽和留洋媽哭罷了自己的孩子，又不約而同地趕到廣場，不僅對罵聲比往日更激烈，而且還動手打了起來。
但她們做夢也沒想到，這時從城裏開來一輛出租車，徐徐地停在她們麵前。車門開了，從車上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
兩位婦女立即停止了打罵，一個個瞪圓了雙眼。大學媽吃驚地問：“你、你是誰？”留洋媽則嚇得倒退三步，道：“你是人還是鬼？”
年輕人走到大學媽麵前，悲傷地說道：“媽，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