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則向劉原太報告:“李暉要重新組建無錫師,正愁買不到軍火。”劉原太輕易得到了無錫師,對李暉開始小視。他認真地分析後說:“我的軍隊每天都需要大量供給,東鄉在銀行的貸款將要到期,你的洋行也缺少資金。不如把他拉過來,敲他一下,再給蘇軍一次震撼。”村則說:“這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如果損失到帝國的商業形象,是絕對行不通的。”劉原太自信地說:“不會損失到帝國形象,把他吸引過來,敲詐他並不難。”

李暉接到了村則的信,上麵說:“英美各國受到戰爭困擾,無暇顧及東方。我們大和洋行願意同您友好共處,建立商業友誼。大日本是非直接參戰國,國內軍火貨源充足,價格隻比戰前高七成。如果督軍大人需要,我將全力協作……”李暉叫來何萬春商議,何萬春說:“戰爭已經使鋼材價格飛漲,而他的軍火隻高出七成,讓人覺得不可相信。”李暉說:“現在英美在亞洲隻想維持現狀,日本乘機來拉攏我也是有可能的。就去買他的軍火,價格還要往下壓,要求的每一款項都要寫清楚,防止他耍花招。另外我還得到一個消息,劉原太是日本人。我不相信,他父親是前清的進士,他怎麼會是日本人呢?不過我覺得劉原太的背後靠山就是日本人,從他突然有了支軍隊時我就這樣認為。”

何萬春到了大和洋行,把價格又壓了一成,否則生意作罷。村則竟然答應下來,總金額四百八十萬元,供貨期兩個半月。何萬春親自撰寫了所有要求款項,然後到公證局進行了公證。

村則將詳情向劉原太作了報告,劉原太說:“你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難道就看不出他的心理嗎?原來的價格已經讓他很吃驚了,又降了一成,不是讓他更覺得可疑嗎?”村則說:“他當時說得很死,一分錢也不多花,無錫不會出現防禦空缺,不答應就走。”劉原太說:“他走了一定還會回來,你太緊張了!”村則說:“你不知道何萬春有多強硬,他對這筆生意一點不熱心,這一點我敢肯定。”劉原太聽完,對自己的計劃開始感到憂慮。

李暉看過訂單,將一份由文件科趙科長保管,另一份何萬春保管。趙科長到大帥廳拿到訂單,回到科裏進行了一級保管。

向民和沈珩晚上經常到豫園的夜市來逛,沈珩最中意的是這裏的小吃,多年吃日本飯早就膩了。現在人很多,好不容易等了張空的桌子坐下,要了雞粥、米線、幾樣菜肴。一抬頭,見走過來幾個衣冠不凡的人,向民一眼就看出為首的竟是劉原太。劉原太難得清閑一下,東鄉、村則、熊本為了給他放鬆緊張的心情,陪他到這裏來散心。見每張桌子上人都是滿滿的,隻這裏是兩個人,便邊談邊走過來。向民和沈珩要的東西剛端上來,幾個人就坐到了對麵。向民抬起頭說:“看來我和你到哪兒都能相遇?”

劉原太見到是他,短暫驚慌後說:“你一次次逃脫,現在終於逃不掉了!”東鄉和熊本聽了就想到了眼前這個人是誰,熊本掏出了手槍。向民說:“日本外交官在英租界殺人,這要成為一個大新聞!”熊本把槍又收了回去。向民的一隻手從桌子下抬上來,手裏拿著采燁送他的那隻手槍,掏出手帕蓋在上麵。“現在我要你的命,就在舉手之間。可我又真的可憐你,聽說你母親來了,你不想回去,你們母子就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熊本在桌下把槍偷偷遞給劉原太,劉原太接過來。向民把槍口直對著他,“把槍還給他,不然我開槍了!”劉原太的身子一顫,隻能又還給了熊本。向民重新鬆弛了一下,暗示著身邊的沈珩說:“是他為你找到的母親,你是不是要謝謝他?”劉原太終於忍不住了,命令式的大叫:“把槍給我!”熊本遵從地把槍又交給他。向民把槍口對準了他的眼睛,在槍口逼視下,劉原太又恨又怕地渾身顫抖,手裏的槍始終沒能抬起來。

周圍的人亂了,驚慌著四散逃跑。這裏地方狹窄,有人撞翻了桌子,巡捕吹響了警笛。東鄉怕出醜,趁桌子被撞翻時拉起劉原太就走。向民要開槍卻被熊本猛撞了一下,子彈朝天打去,所幸沒有傷到旁人。再找劉原太已經被許多人阻擋著,無法射擊,隻能收起槍和沈珩鑽到人群裏跑了。

在李暉麵前受寵的還是範婧漪。她肌膚嬌白細嫩,一雙流離顧盼的眼睛,嫻靜得如癡如醉,身材修長嫵媚,走起來有儀態萬千的姿態。近來她忽然喜歡上了京戲,在上海請來一個有名的旦角為師,每天練聲喊嗓。張信是她的表弟,當兵沒三年已經在警衛團當上了連長,整個督軍府都知道他是李暉的小舅子,對他另眼相看。他來到文件科找到趙科長,“現在我表姐,就是七姨太,為了給李帥增加雅興,拜了位京劇名伶為師。我知道您的京胡拉得不錯,特意請您去伴奏,當然是下班以後,如果沒有其他事就不要推脫了。”趙科長說:“我隻不過是偶爾拉一兩下,實在不堪入耳,更不用說給七姨太伴奏了!”張信說:“我既然來了當然是親耳聽過,不然我為何偏找到你呢?客套話就不用說了,今晚就去,行不行到時候就知道了。”趙科長隻得點頭,“看來我隻能獻醜了。”

東鄉帶著一個姑娘到了劉原太的住所,說道:“為了偉大設想的延續,齋騰議長給您定了門親事。這位是青山峻香小姐,一位很善良的姑娘,出生於軍人家庭。她見過您的母親,希望您會喜歡她。”說完示意地點點頭,不久就出去了。

劉原太看她大約二十歲,五官清秀分明,臉有點慘白,流露著真摯。劉原太問道:“你了解我多少?”峻香搖搖頭。劉原太又問:“你大概知道我的身世吧?見過我的母親嗎?”俊香回答得有些遲疑:“是的,母親就是在我們醫院裏去世的。就在那天晚上,我父親答應了我的親事,說你就是白天在醫院裏去世老人的兒子。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劉原太聽著她的話,心裏開始喜歡她了,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她還是低著頭。劉原太又問:“你能說中國的江南話吧?聽你的日語裏帶有濃重的江南口音?”峻香說:“我就在上海長大,十七歲才回到日本。”劉原太說:“你就不問我些問題嗎?”峻香說:“我不問,如果您想讓我知道的,你就會告訴我。如果不需要我知道的,問了也不會知道。”劉原太又問:“你自己喜歡這門親事嗎?”她還是遲疑了一會才說:“我,我服從我父親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