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①。燥萬物者莫熯乎火②。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不相逮③，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也④。
［注釋］
①橈：讀為撓。撓，吹拂。
②熯：熱。
③今本脫不字。《釋文》作：“水火不相逮。”並雲：“鄭、宋、陸、王肅、王虞無不字。”可見陸德明據王弼本及子夏、孟喜、京房、費直、馬融諸家本均有不字。有不字義長。今據補。
④既：《廣雅·釋詁》：“既，盡也。”俞樾曰：“既訓為盡。”
［譯文］
所謂神，是窮極萬物奧妙神秘的抽象概括。振奮催動萬物，沒有比雷更激烈的；吹拂萬物，沒有比風更快速的；幹燥萬物，沒有比火更熱烈的；歡娛萬物，沒有比澤更愜意的；滋潤萬物，沒有比水更濕潤的；完結萬物的發展，同時又能使俐萬物重新萌生的，沒有比《艮卦》更盛大的。所以說水和火相克相生，雷和風相互激發激蕩而不相悖離，山和澤互相流通氣息而不相阻隔，所以天地間才能運動變化而孕育生成萬物。
《乾》，健也。《坤》，順也。《震》動也。《巽》，入也。《坎》，陷也。《離》，麗也。《艮》，止也。《兌》，說也。
［譯文］
《乾卦》表示剛強而健壯。《坤卦》表示柔順與溫和。《震卦》表示振奮催動。《巽卦》表示無所不入。《坎卦》表示低窪險陷。《離卦》表示依附。《艮卦》表示靜止。《兌卦》表示喜悅。
《乾》為馬。《坤》為牛。《震》為龍。《巽》為雞。《坎》為豕。《離》為雉。《艮》為狗。《兌》為羊。
［譯文］
《乾卦》剛健奮進，故取象為馳騁的馬。《坤卦》溫和柔順，故取象為任勞任怨馴服的牛。《震卦》振奮催動，故取象為騰空而起的龍。《巽卦》表示信風按時而至，故取象為司晨報曉的雄雞。《坎卦》為水，外柔內剛而積聚於低窪下陷之處，故取象為陷臥泥坑中的豬。《離卦》為火，火焰鮮明，故取象為羽毛豔麗，色彩斑斕的山雞。《艮卦》為山，代表阻隔和靜止，故取象為看門守家的狗。《兌卦》為澤，代表歡欣和喜悅，故取象為溫順的羊。
《乾》為首。《坤》為腹。《震》為足。《巽》為股。《坎》為耳。《離》為目。《艮》為手。《兌》為口。
［譯文］
《乾卦》在上，君臨主宰萬物，好象人的頭；《坤卦》在下，包容萬物，好像人的眼部。《震卦》代表動，好像人走路的腳。《巽卦》代表順從，好像人隨腳而動的腿。《坎卦》代表陷，好像人的耳朵。《離卦》代表光明，好像人的艱晴。《艮卦》代表停止，好像人用來把持物品並可使其停止的手。《兌卦》代表喜悅，好像能吐出讓人喜悅的言辭的口。
《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震》一索而得男①，故謂之長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謂之長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離》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謂之少男。《兌》三索而得女，故謂之少女。
［注釋］
①《震》一索而得男：《震》、《坎》、《艮》皆為陽卦。《巽》《離》、《兌》皆為陰卦。凡陽卦皆一個陽爻，以陽爻為主爻。凡陰卦皆一個陰爻，以陰爻為主爻。《震》卦(瘙椻)的第一爻為陽爻，陽爻像男，故一索而得男。《巽》卦(瘙椼)的第一爻為陰爻，陰爻像女，故一索而得女。《釋文》引馬雲：“索，數也。”餘類推，詳見譯文。
［譯文］
《乾卦》(瘙椸)為天，所以稱為之為父親。《坤卦》(瘙椺)為地，所以稱為母親。作為陽卦的《乾》與作為陰卦的《坤卦》互相感應。陽感應陰，使《坤卦》的初爻轉化為陽爻，即形成《震卦》(瘙椻)，所生必為男，所以稱之為長男，相反，陰感應陽，即形成《巽卦》(瘙椼)，所生必為女，所以稱之為長女。陽感應陰，使《坤卦》的第二爻轉化為陽爻，即形成《坎卦》(瘙椾)所生必為男，所以稱為中男，陰感應陽，使《乾卦》的第二爻轉化為陰爻，即形成《離卦》(瘙楀)第，所生必為女，所以稱之為中女，陽感應陽，使《坤卦》第三爻轉化為陽爻，即形成《艮卦》(瘙楁)，所生必為男，所以稱之為少男。陰感應陽，使《乾卦》的第三爻轉化為陰爻，即形成《兌卦》(瘙楃)，所生必為女，所以稱之為少女。
《乾》為天，為圜，為君，為父，為王，為金，為寒，為冰，為大赤，為良馬，為老馬，為瘠馬，為駁馬，為木果。
［譯文］
《乾卦》代表天，像周轉運動的圓環，像尊貴至上主宰人間的君像家庭中的父親，像堅硬清明的玉石，像性質堅硬剛強的金屬，又具有寒冷的象征，像冰，又有大紅的色彩，像良馬、像老馬、像瘦馬、像雜色馬，像樹上的果實。
《坤》為地，為母，為布，為釡，為吝嗇，為均，為子母牛①，為大輿，為文，為眾，為柄。其於地也為黑。
［注釋］
①子母牛：子讀牸。《廣雅·釋獸》：“牸，雌也。”牧母牛即牝牛。
［譯文］
《坤卦》代表地，像柔順慈愛的母親，像廣大舒展的布幅，像虛廣容物的釜，深藏礦物有吝嗇之性，善育萬物有均允之德，像負重任勞的母牛，像裝載萬物的大車，草木鋪飾有如紋采，卑伏低下又如臣民，操持萬物又如手柄。由於地位低下，陰暗成了它的主色調。
《震》為雷，為龍為玄黃①，為②，為大塗，為長子，為決躁③，為蒼竹④，為萑葦⑤。其於馬也。為善鳴，為足⑥，為作足⑦，為的顙⑧。其於稼也，為反生⑨。其究為健⑩，為蕃鮮。
［注釋］
①玄黃：黑黃相混為玄黃。近乎青色。
②：同敷，開花。
③決躁：指行動迅速。
④蒼竹：即青竹。
⑤萑：即獲。
⑥足：膝以上為白色的馬。
⑦作足：作，高亨說：“作疑借為踖。《說文》：‘踖，長脛行也。踖足，脛長也。”其馬善跑。
⑧的顙：額上有白處。其馬敏捷。
⑨反生：果實在地下，莖葉在地上，如土豆地瓜類。
⑩究：孔穎達曰：“究，極也。”
蕃鮮：蕃，《說文》：“蕃，草茂也。”鮮，新鮮。
［譯文］
《震卦》代表雷，像震驚天地的龍。像黑黃混合的玄黃色調。像草木花卉像寬闊遼遠的大道。像居長的長男，像人的行動迅速，像如春日裏的青竹，又像生生不息的蘆荻。《震卦》為馬，像善鳴的馬，善走的馬，善跑的馬，敏捷的馬。以植物為比，有如莖葉在上根塊在下的“反生”植物。總之，《震卦》的品德是剛健，茂盛、新鮮。
《巽》為木，為風，為長女，為繩直，為工，為白，為長，為高，為進退，為不果①，為臭。其於人也，為寡發，為廣顙，為多白眼，為近利市三倍，其究為躁卦。
［注釋］
①不果：不果斷。意為風向不定。
［譯文］
《巽卦》代表木，像無所無至的風，像居長的長女。像筆直的準繩，像善於裁取的工匠。像純潔的白色，像無法丈量的長度，像高不可及的高度，像靈活自由的進退，像遇事方向不定，像四周散發的氣味。如果以人為比，它吹落樹葉，像脫發的禿頭，像侵頂的高額，像侵沒黑珠的眼白。《巽卦》為木，植樹之利三倍於市。總之，《巽卦》是一個品性躁動的卦。
《坎》為水，為溝瀆，為隱伏，為矯楺，為弓輪。其於人也，為加憂，為心病，為耳痛，為血卦，為赤。其於馬也，為美脊，為亟心①，為下首②，為薄蹄，為曳③。其於輿也，為多眚④，為通，為月，為盜。其於木也，為堅多心。
［注釋］
①亟：《說文》：“亟，敏疾也。”亟心，指馬敏捷有餘而腳力不足。
②下首：馬頭常垂低。指勤奮而又衰老的馬。
③曳：拖。指疲憊無力的馬。
④多眚：指破爛易出毛病的樣子。
［譯文］
《坎卦》代表水，像溝瀆，其性隱伏。水隨勢為形，像人們矯楺木料，像楺製的弓箭，像箍製的車輪。如果以人為比，象征坎坷的《坎卦》，意味著憂慮重重，像無法排遣的心病。像患了捉摸不著的耳病。像血水之卦，以赤色作為特征。如果用馬來作比，像腿弱而背豐的馬，像敏捷有餘而腳力不足，像勤奮但是又衰老的馬，像背脊有力但蹄板薄削的馬，像一些拖遝而又疲憊的馬。如果用車來作比，像搖搖晃晃的破車，像道路的暢通，像寒白的月亮，像隱伏的盜賊。如果用樹木為比，像皮柔木剛的實心木。
《離》為火，為日，為電，為中女，為甲胄，為戈兵。其於人也，為大腹，為幹卦，為鱉，為蟹，為贏①，為蚌，為龜。其於木也，為科上槁②。
［注釋］
①贏：《釋文》說：“贏，京作螺。”
②科上槁：科，高亨說：“科借為棵，木幹也。棵上槁，木幹之上部柘槁也。《離》(瘙楀)是兩陽爻在外，一陰爻在內，即外剛而內柔。木幹外剛而內柔，則外實而內空，俗謂之空心木。空心木之讓部枝葉必枯，故《離》為木之科上槁。”
［譯文］
《離卦》代表火焰，像太陽，像閃電。像居中的次女。像保衛人身的甲胄，像打仗的刀槍。如果用人作比，像柔軟的腹部處在人的軀幹之中，像以幹燥為卦象的幹卦。像那鱉魚、螃蟹、田螺、蚌殼、烏龜。如果用樹木作比，像那腐朽中空的樹木。
《艮》為山，為徑路，為小石，為門闕，為果①，為閽寺②，為指，為狗，為鼠，為黔喙之屬③。其於木也，為堅多節。
［注釋］
①：《釋文》引應邵曰：“木實曰果，草實曰。”
②閽寺：《集解》引宋衷曰：“閽人主門。寺人主巷，艮為止。此職皆掌禁止者也。”閽人守門，寺人守巷，禁止人妄入門巷，與艮義相通。
③黔喙：《集解》引馬融說：“黔喙，肉食之獸，謂豺狼之屬。黔，黑也。”
［譯文］
《艮卦》代表山，像山中小路，像山中小石，像高大的門闕，像堅硬的瓜果，像禁止入內的閽寺。像人的指掌，像守門的猛犬，像穴居的鼠類，像黑色豺狼之類。如果用樹木為比，山巒起伏正像那堅硬多節的樹木。
《兌》為澤，為少女，為巫，為口舌，為毀折，為附決。其於地也，為剛囟①。為妾，為羊。
［注釋］
①鹵：陸德明曰：“鹵，鹹土也。”
［譯文］
《兌卦》代表大澤，像少女，像女巫。大澤深廣，有如人的大口深喉，大澤奔湧，它是毀折的力量，有潰決的潛因。如果以大地作比。像堅硬的鹹土，像卑下的小妾，像馴順的小羊。
序卦
［題解］
本篇交代六十四卦的排列順序，指出排列順序中蘊含著內在的因果邏輯。這種因果邏輯有的表現為相因性，即正麵繼承發展的量變；有的表現為相反性，即向反麵方向轉化的質變。這種相因相反性不僅僅屬於各卦之間，實際上世界萬物中到處都存在。而變化的性質又可分成兩類：由好變壞和由壞變好。各卦依次緊密相連貫通成一個有機整體，環環相扣，不可或缺。傳中還闡發了樸素的辯證唯物主義的本體論、起源論和曆史進化論等寶貴思想。
有天地①，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穉也②。物穉不可不養也，故受之以《需》。《需》者③，飲食之道也。飲食必有訟，故受之以《訟》。《訟》必有眾起，故受之以《師》。《師》者，眾也。眾必有所比④，故受之以《比》。《比》者，比也，比必有所畜⑤，故受之以《小畜》。物畜然後有禮，故受之以《履》。《履》者，禮也⑥。履而泰，然後安，故受之以《泰》。《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終通，故受之以《否》。物不可以終否⑦，故受之以《同人》。與人同者，物必歸焉，故受之以《大有》。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謙》。有大而能謙必豫⑧，故受之以《豫》。豫必有隨，故受之以《隨》。以喜隨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蠱》。《蠱》者，事也。有事而後可大，故受之以《臨》。《臨》者，大也。物大然後可觀，故受之以《觀》。可觀而後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賁》。《賁》者，飾也。致飾然後亨則盡矣。故受之以《剝》。《剝》者，剝也。物不可以終盡剝，窮上反下，故受之以《複》。複則不妄矣，故受之以《無妄》。有無妄，然後可畜，故受之以《大畜》。物畜然後可養，故受之以《頤》。《頤》者，養也。不養則不可動．故受之以《大過》。物不可以終過，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陷必有所麗⑨，故受之以《離》。《離》者，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