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代的進步,原始的土圭被代之以更精美更科學的天文測量儀器——“圭表”。這種儀器由兩部分組成:一個垂直的銅柱或石柱,叫做“表”;另一個平放的銅尺或石尺,叫做“圭”。把圭尺置於南北方向上,圭尺南端裝上垂直的表,就可以用它借測影法定出一年四季和節氣的發生時刻。秦漢以來,我國曆代都製作過這種圭表。至今保存下來的尚有兩架:一架是明代正統二年(公元1437年)製造的,現存放在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另一架是在江蘇出土的東漢時期的小銅圭表,表和圭以軸相連,用時把表豎起,不用時放平,全長隻有345厘米,攜帶很方便,是一件很珍貴的古代文物。

假想的天球

從現代天文學的角度來看,年、月、日的本質是什麼?對古人已觀測到的天象又如何解釋?

在晴朗的夜晚,當我們仰望那布滿星辰的夜空時,總會感到似乎有一個巨大的半球罩在我們的頭上。而當你較仔細地觀察星空的變化時,你會發現整個星空像繞著一根無形的軸在無聲地轉動著。長期的觀察和實踐使人們產生,一個概念,即以觀測者為球心,以非常長的半徑做個球,那麼觀測者所看到的星空變化等情況就都能得到較好的解釋。這個假想的球就叫做天球。恒星都固定在天球的球麵上,隨天球從東向西轉,這就說明了星辰的東升西落。但是也有的星看起來整夜都不轉動,如北極星,這是因為它正好位於天球的北極點上,天球的旋轉軸正好穿過它。這樣有了天球的概念,就方便多了。其實現在我們知道,這個假想的天球的轉動不過是地球自轉的反映罷了。地球每天繞著地軸由西向東轉動。相對來說,如果觀測者以為自己不動,那就必然看到地球周圍的星辰相反地由東向西轉動,因而也就產生了天球由東向西轉動的概念。根據這個道理,我們容易明白,天球的轉動軸實質上就是地球自轉軸的延伸,而天球的赤道也就是地球赤道麵和天球麵相交的一個大圓。

天球與真太陽日

現在,我們看看對於某個地點的觀測者天球周日旋轉的情況。把通過某地點的垂線向上下兩方無延長,它與天兩點。其中有一點叫做天頂點,另一點叫做天底點。把通過某個地點的地平麵無限延長,與天球相交成一個大圓,這個大圓就叫做真地平。通過的大圓又和真地平相交。這個大圓叫做天子午圈;這個點叫做南點,另一個點叫做北點。天赤道圈和真地平也交於兩點。一點叫做東點,另一點叫做西點。現在我們可以明白,如果點的觀測者認為自己不動,那就意味著天頂點,真地平和東、西、南、北四點都不動。這時,討論天球的旋轉,就意味著天球繞軸由東向西相對於這些不動點、圈做旋轉。假設有一個星正好位於天赤道上,那麼由於天球周日旋轉,它將在東點升出地麵,然後逐漸升高。當它通過天子午圈時高度最大,這在天文學上叫做上中天。上中天後,它逐漸西落,直到西點處沒人地麵。如果另一星不在赤道上,則它周日運動的路徑是小圓。雖然也是東升西落,但它的出升不在東點,而在另一點;降落也不在西點而在另一點。

和日曆有關的是太陽的周日運動。太陽上中天時就是正午。太陽連續兩次上中天的時間間隔,在天文學上叫做真太陽日,這就是我們通常說的一天。在我國古代,又把一天分成100刻,以便於更精確地計量時間。那時有一種測量真太陽時的儀器,叫做日晷,是用太陽影子的方位來決定時刻的。這種儀器現在在北京中國曆史博物館內還珍藏著一個。據初步考證,那是西漢初年的遺物,距今已經有20000多年了。

太陽的周年視運動和回歸年

仔細觀察太陽的視運動情況,古代勞動人民早就發現每天正午太陽在地麵上的高度在變化,通過圭表測影能很精確地把這種變化測量出萊。這在前麵已經介紹過了。另外一個引起人們注意的現象是:“如果每天晚上同一時刻去觀察南方子午圈附近的星宿,過了一兩個月以後會容易發現,原在南方的星宿已經移到西方天空,而在東方的星宿也移到南方了。”隨著星空的變化,季節也在明顯地變化著,這說明這兩者間有著密切的聯係,有著共同的起因。

把這兩種現象聯係起來分析,人們發現太陽除了有每天東升西落的周日視運動外,它還有一種在恒星背景上的運動。經過一定時間,它在眾星中繞行一圈又回到原來起始的位置。反映在天球上,太陽的這種運動是在天球上畫了一個大圓,這個大圓叫做黃道。黃道和赤道相交兩點。一點叫做春分點,另一點叫做秋分點。這兩點間的中點叫做夏至點,叫做冬至點。太陽在黃道上的運動就叫做太陽的周年視運動。如果以夏至點為起算點,本陽繞黃道一圈又回到了點的時間間隔就稱為回歸年。據現代天文測量,一個回歸年等於3652422日。

太陽在黃道上運動,每年在公曆3月21日左右通過冬至點由天球南半球到北半球,此時地球上晝夜相等,即春分。在6月22日左右,太陽到達夏至點,此時地球上北半球中午的太陽高度最大,白晝最長,也就是圭表日影最短的日子。在9月23日左右,太陽通過夏至點,由天球北半球進入南半球,晝夜再次相等,即秋分。在12月22日左右,太陽到達冬至點。

其實太陽的周年視運動不過是地球周年運動的反映而已。地球圍繞太陽作公轉運動,一個回歸年繞行一圈。地球軌道麵向外擴展和天球相交的大圓就是黃道。由天文學知道,黃道麵和赤道麵的夾角是23度27分。此時地球北半球中午的太陽高度最低,白晝最短,也就是圭表日影最長的日子。這樣,隨著太陽在黃道上的位置不同,地球上的季節也由春到夏,以至秋冬。如此寒來暑往,循環不已。

地球上觀測者所看到的太陽在黃道上的運動,正是地球在相反的方向上作運動的結果。例如,地球在軌道上某一點時,相對應地太陽的視位置在黃道上的某一點;而當地球運動到另一點時,太陽的視位置移動到另一點。

地球並不是一個正圓球體,而是一個在赤道部分稍稍有些鼓起的扁球體。因此,太陽、月亮等對地球引力作用的結果,會使地球自轉軸(因而赤道麵)每年都有微小的變動,這種現象叫做歲差。由於歲差,春分點的位置每年也有微小的移動,所以歲差對計算太陽在黃道上的運動電有微小的影響。我國晉代天文家虞喜首先發現了這個現象,為提高我國曆法的精度做出了可貴的貢獻。

我國古代的天文學家,是把冬至作為一年的起算點。可見隻有準確地測定出冬至的時刻,才可能準確地預報季節的更替和循環。因此測定準確的冬至時刻,是我國古代製曆家的重大課題。現有的史料表明,我國最早的冬至時刻的測定記錄,是在春秋時代的魯僖公五年(公元前655年)和昭公二十年(公元前522年)。

此處讀者可能會說,連續兩次測定冬至時刻,不就得出回歸年長了嗎?我們說,說來容易做來難。這是因為,古人用圭表可以直接測得冬至日,因為冬至這一天正午表,影的長度,比一年中任伺一天正午表影的長度都要長(我國古代稱這一天為日南至)。但是每次太陽到達冬至的時刻並不一定正好是在正午。古人為了得到比較準確的冬至時刻,是采取連續測量若幹年冬至日正午的影長,一旦確定了兩個冬至時刻之後,再用這兩個冬至時刻之間的年數去除它的,總日數,就得到了一個回歸年的長度(日數)。

春秋末年(公元前5世紀),我國開始使用的《四分曆》,其回歸年長(我國古代稱為歲實)定為36514日,即36525日。也許有人會說,不是應該先測量朔望月的長度,然後將12個朔望月加起來,就是一個回歸年的長度嗎?我們說,否。因為那又回到純陰曆上去了。陰陽合曆的回歸年和朔望月長度的測定順序恰恰相反,它是先測定回歸年長,而後再去推求朔望月的長度。具體地說,朔望月長度的推算是這樣的,我國最遲在春秋時代就發現了19年7閏的規律。就是說,在19年中要設置7個閏月,使得曆法和季節變化相協調。如此說來,《四分曆》的朔望月長度是這樣算得:

36525×19=693975(日)

12×19+7=235(月)

693975÷235=29530851(日)

歲實36525日、朔望月29530851日,現在看來很容易算得,但在當時,尤其是歲實36525這個數據,是世界上最精密的數據。因此,我們可以實事求是地說,《四分曆》的創製是一項具有世界意義的大事!

《四分曆》定歲實為36525日,雖然較為精確,但與當時實際的歲實3652423相比,畢竟大了00077日,這個誤差看起來不算大,但請不要忘了積少成多的道理,你看一年大0.0077日,那麼100年就大了077日(約18小時四分)。這樣久而久之,就必然發生曆法預推的時刻要比實際天象來得晚的現象,而且越來越顯著。這種現象後來果然被製曆家們發現了,但在相當長的時期內,沒能認識到這一現象的實質。一直到東漢末年的劉洪才認識到這是由於《四分曆》歲實太大的緣故。所以,在他製訂的《乾象曆》中,首次將歲實減小為365145598,即365246180日(相應的朔望月長為2953054日)。這樣我國古代曆法的精度又提高了一步。

《乾象曆》比《四分曆》的精度確是提高了,但劉洪測定冬至時刻的方法,可能還是沿用了傳統的方法。顯然要想進一步提高曆法的精度,必須從測量方法上加以改進。古人果然想到了這一點。首先這樣做的,當推南北朝時代的祖衝之。他的方法是:不直接用圭表測量冬至日正午的太陽影長,而是測量冬至日前後20餘日太陽正午的影長,而後取其平均值,從而求出冬至的日期和時刻。祖衝之根據實測製訂的《大明曆》的歲實為36524428日,這個精確的數值,一直到五六百年之後的宋代,才達到或超過它的水平。而在歐洲,一直到16世紀以前所實行的《儒略曆》中,歲實的數值均采用與《四分曆》相同的數值36525日。

繼祖衝之之後,改進測量方法的是北宋的姚舜輔。他在修訂《紀元曆》時,打破了曆史上采用1組觀測確定冬至時刻的傳統方法,而采用1年多組觀測,再取平均值確定冬至時刻的全新方法。由於測量方法的革新,冬至時刻以及歲實的確定越來越準確了。到了南宋楊忠輔製訂《統天曆》時,他首先采用了歲實3652425日這個極為精確的數值。元代郭守敬等人在製定《授時曆》時,根據實測肯定了歲實3652425日為曆史上最精確的數值。現今世界通用的陽曆——格裏曆的歲實也是3652425日,但它與《統天曆》相比,大約晚了400年。

我國古代製曆家們,從不滿足於前人的成就,總是力求有所發現、有所前進。正是在這種嚴謹的治學態度激勵下,明代末年的邢雲路,進一步改進圭表,精心實測。艱苦的勞動終於結出了豐碩之果。他測得的歲實為36524219日,這和用現代理論推算的數值365242217相比,僅僅小0.000027日,即一年大約才相差23秒。而在歐洲,丹麥天文學家第穀於1588年測定的最精確的歲實為3652421875日,其誤差1年大約為31秒。

從以上的介紹可以知道,我國古代製曆家在測定冬至時刻、推求歲實方麵,做出了卓越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