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追憶陶因教授 袁征益(1 / 1)

陶因教授字環中,祖籍安徽。早年留學德國。一九四年我進武大經濟係就讀時,陶教授擔任經濟係係主任,講授經濟學。

陶教授中等身材,清瘦;但精神矍鑠,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現就記憶所及,略述其點滴事跡。

一、精心講授,言簡意駭

環中師授課,思路清晰,條理清楚,語言簡潔,簡述各家學說,至為精辟。沒有教材,環中師自編講義,文字不多(約十萬字),而言簡意賅,內容極為豐富。有一次,我到同班同學胡崇能宿舍玩;胡正在攻讀陶因師的經濟學講義。對我說:“陶老師的經濟學講義,分量不多,學起來卻很費事啊!”的確,陶師的講義份量雖不多,卻擷取各家學說之精華;重在提綱挈領,指點迷津。要消化吸收其全部內容,還得參看眾多相關書籍。

二、學術自由,兼收並蓄

樂山時期的武大,雖物質條件艱苦,而學術空氣濃厚,思想活躍。這與王故校長、陶因教授等提倡學術自由,用人兼收並蓄,關係極大。陶因師的經濟學講義中,博采各家學說;並且全麵闡述了馬克思從商品出發研究的《資本論》中各項基本觀點,對馬克思的勞動價值學說,尤為推崇;鼓勵學生獨立思考,善於鑽研。這在當時環境下是很不容易的;不但要有真知灼見,且須承擔風險!對於延聘教師,隻要有真才實學,能教書育人,為人師表,不管他們信仰什麼主義,更不分學術流派,都兼容並蓄;當時的左派教授,如彭迪先、陳家芷等,都在經濟係任教。這樣用人,需要有膽有識;在當時環境下,還需頂住多方壓力。

由於陶因師等提倡學術自由,校園生活活躍,各種學術團體達一百六七十個之多。陶因師對有誌青年,都關愛備至。如對經濟係同學組織的“珞珈經濟學社”非常關心;還有當時左派色彩比較明顯的“岷江讀書社”,也是以經濟係左派同學康宏鎔、黃雲高、熊毅芩等為主組織的。陶因師對他們都很關心和愛護。

三、嚴字當頭,一絲不苟

陶師律己很嚴,抗戰後方,物價飛漲,物質條件極差,教授生活極為清苦,真是:“教授教授,越教越瘦”!而陶師卻拒絕一切額外收入,清貧自守,刻苦治學。同時,對同學要求也非常嚴格。上課如不用心聽講,一旦提問時答不出,就當場批評,不留情麵!考試也很嚴格,不用功學習,就難以及格。“嚴師出高徒”,武大經濟係畢業校友中,出了很多著名經濟學家、著名教授、學者。例如國際上公認的發展經濟學的創始人之一張培剛教授,已被英國劍橋“國際傳記中心”列入“國際知識分子名人錄”;潛心研究凱恩斯主義已半個多世紀、鍥而不舍的劉滌源教授,已成為我國研究凱恩斯的權威:現已八十多歲,還在為主編十四卷本“凱恩斯主義研究叢書”而不懈地努力。其他如北大經濟學院名譽院長胡代光教授、武大經濟學院名譽院長譚崇台教授等等,以及散居海外的許多經濟學家,不可勝數。陶因師為培養這些人才,傾注了許多心血,使他們在校讀書時,就奠定了堅實基礎,才能有日後的成就。

四、為官清廉,一身正氣

在我讀三四年級時,陶因師應當時教育部長的邀請,擔任部督導室主任,當了“竹頭官”(簡任)。還經常回武大視察工作,給我們作報告。每次返校,都輕裝簡從,衣著樸素,隻是過去當教授時的長袍子,換成了一套絳色中山服,質量一般,也不是什麼毛料的。不像有些人一當了官就西裝革履,作報告也談及官場中的一些不正之風;他老都一身正氣,堅決頂住。

陶因師後來又出任安徽大學校長;對安大的建設,付出了辛勤勞動,做出了顯著成績。

一九四八年冬,時局動蕩,戰火紛飛,人心不安!陶師避居長沙,住在北門與漢門附近。當時我在長沙工作,曾往拜謁;見陶師較前更加清瘦!言談之間,悲時感事,語多淒切!後遂未再見麵,竟成永訣!至今思之,令人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