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卡夫卡 布拉格(5)(1 / 1)

這正是《變形記》中的主人公格裏高爾薩姆沙那可怕的"幽閉恐怖症和自我厭惡症"的家庭根源。

1883年是赫爾曼卡夫卡同尤莉略維婚後的第二年,這年7月3日,弗朗茲卡夫卡在布拉格市中心降生了。赫爾曼卡夫卡從軍隊退役後,渡過伏爾塔瓦河?來到布拉格,做起了零售布匹的生意。他擅長經營時髦商品,包括男子服飾用品、時髦飾物、手杖和女式陽傘等。30歲那年,他娶了尤莉略維,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弗朗茲卡夫卡出生在一所名叫"塔樓"的房子,這座房子位於舊猶太人居住區的邊緣地帶,在舊城廣場旁邊,卡拉瓦街和麥斯拉瓦街的交叉點上。這座房子後來被推倒了,但房子的門口仍然保留著,現在是一座較新的建築物的組成部分。

後來,卡夫卡曾經說過,同其他的孩子相比,家庭長子的條件極為不利--"我本人就是一個可悲而典型的例子。"

非頭生的孩子一出世就會被哥哥姐姐環繞,從相互依賴的家人那裏獲得種種好處、建議和鼓勵。他們出生的時候,他們所在的家庭已經掌握了較多的經驗……父母們從以往的錯誤中吸取了教訓。這些非頭生的孩子們自然而然地棲息在更加溫暖的巢穴裏,較少地被人所注意。

這段話十分典型地體現了卡夫卡對待家人的矛盾心理。他希望不受打擾,一個人獨處,並獲得尊重。但與此同時,他又對父母要求苛刻,極力譴責他們的過失。在尤莉卡夫卡的描述中,初生的卡夫卡:"雖然是一個敏感的孩子,但還算健康"。兩年後,她生下了格奧格,"一個漂亮、健壯的孩子",但格奧格在兩歲時患麻疹夭折了。1887年,亨利希出生了,但他隻活了六個月。在卡夫卡看來,兩個男孩的死都是"醫生的過錯",結果"我成了家中惟一的孩子,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了四五年,直到三個妹妹陸續出生後才結束。因為我的父母總在店鋪裏忙活,因此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獨自生活,一個人同保姆、奶媽、不懷好意的廚師、滿臉不快的家庭女教師較量。"童年初期的孤寂自然會在這個羞澀、脆弱的孩子心靈上留下印記。一位為卡夫卡的傳記作家厄尼斯特帕烏爾推測,弗朗茲可能對兩個弟弟心懷怨恨,因為他們是他的競爭對手,他們的出生分散了父母對他的注意力(比起"敏感、健康","漂亮、健壯"當然更加可愛),他幻想著他們的死亡,不久當他們真地去世時,卡夫卡的心中又充滿了內疚。這一觀點頗為有趣,但是卡夫卡本人從未說起他曾有過這樣的念頭。他有三個妹妹:艾莉、瓦莉和奧特拉,其中,他最喜愛小妹妹奧特拉。

1889年9月16日,6歲的弗朗茲走出孤獨封閉的家庭環境,上了小學。卡夫卡一家一直住在布拉格舊城的市中心,這個時期他們住在位於小廣場的彌努它樓,這是卡夫卡出生後的第五個家,從富麗堂皇的彌努它樓到肉類市場上的德意誌男子小學隻有很短一段路程。三十年後,卡夫卡對當年上學的情景仍然記憶猶新。"每天早晨,我家的女廚都會送我上學。她是個幹癟、矮小的女人,尖鼻子、高顴骨,麵色蠟黃。不過她身體結實,精力充沛,而且總帶著一幅高傲的神色。我們住的房子位於內環城路和外環城路之間。我們先要穿過環城路,走入苔思巷,再走過一道拱門進入肉類市場旁邊的一條小巷,一直沿著肉類市場的方向走下去"。大約有一年的時間,女廚天天都送卡夫卡去學校,每次走出家門時,她都要嚇唬他,說要告訴老師他在家裏有多淘氣。

實際上我並不是那麼淘氣,而是有點倔頭倔腦,不聽話,有時悶悶不樂,愛發脾氣,人們很可能會從中找到一些可以向老師報告的東西。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因此,我對女廚的威脅也不敢小視。我總覺得,去上學的路無比漫長,而且路上可能發生任何事情。(然而實際上從家到學校的路並不遠,從這種孩子氣的輕率便漸漸滋長出了焦慮和死心眼式的認真。)

幼小的卡夫卡懷疑女廚是否有膽量同"世界上最受人尊敬的教師"講話,並且把自己的疑問告訴了她。她張開"兩片刻薄的嘴唇",說信不信由他,她反正要說的。卡夫卡感到威脅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