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之父”與三毛
在台北,我去尋找女作家三毛的故居,是因為我在上海跟她的“父親”張樂平先生有許多交往。
張樂平先生被稱為“三毛之父”,他創作的漫畫《三毛流浪記》風靡中國,他筆下的三毛在中國家喻戶曉。在他的晚年,因為要畫《三毛愛科學》,常常找我“出主意”,所以跟他有了創作上的合作。
張樂平先生筆下的三毛,出生於1935年11月——那時候,他畫了第一幅三毛漫畫。
他的“幹女兒”、台灣作家三毛則是浙江舟山人,1943年3月26日出生於重慶黃角椏。
三毛曾經說:“我的一生有三個名字,在外麵大家叫我三毛,在家裏親人叫我陳平,而荷西他叫我ECHO。”
三毛原名其實也不叫陳平,父親為她取名“陳懋平”,這“懋”字是按照家譜中的輩分,而“平”則意為和平,因為她出生於抗日烽火歲月。隻是中間的那個“懋”字太難寫了,小時候她就自作主張把名字改為陳平。至於“ECHO”,用她自己的話說“隻是符號,不是崇洋”。
然而如今眾多的讀者不知道“陳懋平”、“陳平”,更不知道“ECHO”,隻知道“台灣女作家三毛”。
三毛是她的筆名。1974年10月6日,她第一次以筆名三毛在《聯合報》發表作品《中國飯店》。她的頭發又濃又密,為什麼給自己取“三毛”為筆名呢?
1988年6月12日,她在給“三毛之父”張樂平寫的第一封信中,這麼道及自己取“三毛”為筆名的緣由:
“樂平先生,我切望這封信能夠平安轉達您的手中,在我三歲的時候我看了今生第一本書,就是您的大作《三毛流浪記》,後來等我長大了,我也開始寫書,就以‘三毛’為筆名,作為您創造的那個三毛的紀念。”
這一段話,可以說是她取“三毛”為筆名的最清楚的解釋。
當然也有以此為依據加上延伸的說法:她的一生是流浪的一生,所以用《三毛流浪記》中的三毛作為筆名。
不過,三毛本人還有兩種不同的說法:
其一是說自己寫的東西很一般,隻值三毛錢。
其二是她在《鬧學記》的序言中提及,“三毛”二字中暗藏一個易經的卦。至於是什麼卦,她沒有說明。
她的父親陳嗣慶在回憶女兒三毛的文章《我家老二、三小姐》中寫及,她排行老二,卻成了“三小姐”——取名三毛:
老二如何可能叫三毛?她沒有解釋,隻說:“三毛裏麵暗藏著一個易經的卦——所以。”
我驚問:“取名字還卜卦嗎?”
她說:“不是,是先取了以後才又看易經意外發現的,自己也嚇了一跳。”
至於易經如何使她“嚇了一跳”,她未說起。
不管怎麼“考證”,三毛這筆名取自張樂平的《三毛流浪記》,是“最權威”的版本。
1989年,我在一篇記述張樂平的散文中,幾度寫及台灣女作家三毛:
1988年中秋節,我家多了一位遠客——從美國費城歸來觀光的馬思聰次女馬瑞雪。一早,我到她在上海下榻的陳家去接她。在閑聊中我說起:“張樂平家就在咫尺之內。”
“是嗎?!”她雙眼射出驚喜的目光,“我從小就看《三毛流浪記》,如果你能帶我見他一麵,真是三生有幸!”
“我先去看一下。”說罷,我前往相距百把米的張家。進了屋,張師母對我說:“你呀,來得正巧!樂平在醫院裏住了一年多,今天是中秋節,大夫特許他回家一天,吃過晚飯就得返回醫院。剛才,兒子、兒媳去接他了,再過半個小時,他就來了!”
於是,我回到陳家。馬瑞雪一聽說果真可以見到張樂平,高興得直拍手。
當我陪著馬瑞雪來到張家,張樂平剛剛回來。這位“三毛爺爺”氣色不錯,隻是步履蹣跚,行動顯得遲緩。他跟馬瑞雪聊起當年聽馬思聰音樂會的印象,又談起了台灣女作家三毛。張樂平說:“台灣的三毛給我來信。說明年春天要到上海來看我!”
“我捷足先登了”。馬瑞雪笑道,“11月下旬,台灣要舉行由我作詞、父親作曲的歌劇《熱碧亞》首演式,我要和母親、弟弟一起從美國飛往台灣。我一定告訴三毛,我在上海已經見到‘三毛爺爺’啦!”
馬瑞雪笑罷,輕聲問我:能不能請張老送她一本《三毛流浪記》,在書上為她題幾個字?我把她的意思轉告張老,他欣然答應。可是,當他顫顫巍巍走向書櫥時,這才記起把鑰匙串忘在醫院裏了,無法開櫥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