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登知道自己又一次錯看包玉剛了,這個年輕的東方人不但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而且還有著一種不卑不亢的東方人的堅韌。他隻好用兩聲幹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包玉剛的倫敦之行,雖然沒有借到錢,但是不失他的誌氣與自信。包玉剛兩手空空從倫敦回到香港,思前想後,決定自己籌錢買船。他向父親傾吐了自己的願望與決心。
自從決定搞航運之後,包玉剛一直東奔西走,四處碰壁,人也日漸消瘦憔悴,父親包兆龍看在眼裏,疼在心裏。雖然對搞航運仍有些顧慮,但兒子的堅韌和執著深深地感動了他,包兆龍決定傾其所有,全力支持兒子。 盡管這些年跑貿易賺了些錢,再加上來香港之前變賣家產得來幾十萬元錢,可距離購買一艘船的目標還是差得太遠。
包兆龍於是提議,采用集資的方式,發動親戚、朋友幫忙,經過多次遊說,終於籌集了20萬英鎊的現金。
倫敦依然為潮濕濃重的霧氣籠罩著,街上的景物灰蒙蒙,似乎缺乏了一種朝氣。包玉剛走在這條街上,多雲的天空,太陽時而露出,時而被一層薄雲所遮。
包玉剛提著一個皮箱匆匆向威廉遜公司走去,皮箱裏裝著他全家的希望,20萬英鎊現金使他神色凝重,雖然他不會被周圍的環境和氣候影響情緒,但這次來倫敦的任務太重要了,要用20萬英鎊孤注一擲。
威廉遜公司並不算一個很大的公司,因為要發展其他業務,故將其屬下輪船變賣。公司的負責人奇怪地看著從香港來的中國人,告訴他,公司隻跟船舶經紀公司打交道,所有的船都交由船舶經紀公司處理。 包玉剛並不氣餒,他誠懇地對負責人說:“我希望能買到貴公司的那艘船,我很需要它。我想搞航運,但資金有限,我想得到一個較為合理的價錢。”
大概因為包玉剛的誠心打動了威廉遜,威廉遜公司最終同意把船賣給包玉剛,價錢就是 20萬英鎊。
包玉剛把手提箱往桌上一放,說:“這是20萬英鎊,不過,我有一個要求,貴公司把船徹底檢修一次再交貨。”
這是一艘在格拉斯哥建造的燃煤舊貨輪,運力為8200噸,已經有28年船齡了,名字叫“英愛納號”。包玉剛要求威廉遜公司把船檢修好以後,又請人把船油漆一新,然後把它開回香港。
這天清晨,香港碼頭上站滿了包家成員,包玉剛的小女兒陪慧更是跳著腳喊著:“爺爺,爸爸的船怎麼還不到?”
終於,“英愛納號”駛近了碼頭,岸上眾人一起發出歡呼聲。
包兆龍對走出船艙的包玉剛高興地說:“這艘船很漂亮啊,一點都不像快30年的老船嘛!”
包玉剛帶著全家人上船參觀。他對父親說:“爹,我已經有4個女兒了,這艘船就像我的親生兒子一樣!”
包兆龍看著躊躇滿誌的包玉剛,心裏又欣慰又自豪。
4個女兒這裏走走,那裏看看,快樂得像小鳥一樣。這時,小女兒陪慧撲到包玉剛身前,拉著父親的手問:“爸爸,我們這艘大船叫什麼名字?”
包玉剛高興地抱起陪慧:“它呀,叫……”話到嘴邊,包玉剛突然刹住了,他不想再叫它“英愛納號”,他想給它起一個中國名字。包玉剛打量著自己的船,早晨的陽光灑遍船身,給它鍍上了一層明亮的金色。
包玉剛靈機一動,對陪慧說:“它叫‘金安號’。”
包兆龍不由撫掌稱讚:“好,‘金’代表財富不斷,‘安’字寓意船行時人貨平安。就叫‘金安號’!”
薄利長租初獲成功
包玉剛投身航運事業的時候,世界上已有不少船王式人物,如美國船王路德威克、有“金色希臘人”之稱的奧納西斯和尼亞哥斯等。還有荷蘭與英國合資的皇家殼牌集團、日本郵船公司、大阪商船三井船舶公司等,都是世界航運業的巨頭。
就是在香港也有幾家頗具規模的航運公司,其中董浩雲就有“香港船王”之稱。
董浩雲也是浙江寧波人,早在20世紀20年代就從事航運業了,1928年,董浩雲任職於天津航運公司。20世紀30年代中期,董浩雲就曾經有創辦中國航運信托公司的想法,他指出,將全國各大小民營輪船公司合並,與外資航運公司相抗衡。
1941年3月,董浩雲在香港注冊成立“中國航運信托公司”,將全國各大大小小的船舶統一調配。為尋求庇護,當時董浩雲的船隻均掛著巴拿馬和英國旗幟,經營東南亞一帶的航線。但是中國航運信托公司在香港維持時間不長就被日軍接管了。
1946年8月,董浩雲在內地成立“中國航運公司”。第二年,中國航運公司的“天龍號”貨輪首航歐洲,“通平號”貨輪首航美國舊金山,創下了中國航船進軍遠洋航運的先例。
1947年8月,董浩雲又創辦“複興航業公司”,此時他已擁有相當噸位的船隊,世界上最大的油輪——56萬多噸的“海上巨人號”就是董浩雲從日本金山輪船公司定製的,當它下水時,在日本和香港引起不小的轟動,董浩雲一時成為世界各大報刊的新聞人物。
董浩雲開始逐步淘汰陳舊的船隻,營建和購買新船,陸續添置了“如雲號”“陵山號”“也雲號”“東方皇後號”等貨輪,以及“東主華麗號”“東方友華號”等豪華客貨輪,在航運業一時名聲大振。
前麵有成功的典範,相比之下,包玉剛隻有一艘舊船,不免顯得有些黯然失色,甚至寒酸。航運市場就如同變化無常的海洋,時而風平浪靜,時而狂風怒濤,想在這樣一個特殊的領域裏占據一席之地,把穩船舵,是極端困難的。
這不得不讓人們產生這樣的疑問:包玉剛僅憑這麼一艘舊船就想搞航運業,難道不是異想天開嗎?更有人打賭:“如果他靠這艘破船能成功,那麼我願意在香港碼頭上倒爬幾個來回。”
1955年,包玉剛一購回自己的第一艘船,就想到要去拜訪、求教於鼎鼎大名的董浩雲。除了他是自己的偶像之外,還因為兩個人都是寧波老鄉。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董浩雲收到一帖子,有一個名叫包玉剛的人求見。董浩雲當時感到吃驚,他根本不認識包玉剛啊!
太太顧麗真在一旁提醒說:“怎麼就忘了?他已經來過幾次電話,我告訴過你,聽說他還是你的寧波同鄉呢!”
董浩雲拍拍腦門,記起來了。俗話說:“無事不求人,求人必有事。”包玉剛來訪,不知是為何事。於是對太太說:“我不想在家裏見他。”
董浩雲準備在辦公室裏會見自己的老鄉。
次日,包玉剛一進門,就用寧波話跟董浩雲打招呼:“董先生,真是個大忙人啊!為見一麵,我簡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董浩雲笑道:“勿要這樣講,實在是事務纏身,騰不出時間來。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鄉音對鄉音,兩人很快熟絡起來。
包玉剛坐下後,神態恭敬地說:“董先生在航運界可是大名鼎鼎啊!當年在上海,隻是沒有機會和董先生認識。”
董浩雲淡然一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啦!”
包玉剛道:“我知道,董先生如今的事業真是蓋世無雙。我很佩服董先生,也受到很大啟發。來香港幾年了,我覺得還是航運業最有搞頭,所以,不怕董先生見笑,我也想效法董先生,投身航運業。”
包玉剛年齡隻比董浩雲小7歲,如此一口一個先生,恭維得董浩雲滿心歡喜,便端出航運界前輩的架子,皺眉問道:“你也想搞航運?你對航運業了解多少?”
包玉剛的臉唰地紅了,囁嚅道:“其實在來港之前我對航運業是一無所知。”
董浩雲見包玉剛臉紅得像個孩子,發覺自己的話太直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為表示歉意,故而改用打趣的語調說:“一個門外漢,竟敢冒險獨闖航運界,儂的膽子也真夠大啊!我說老鄉,儂很看好這一行嗎?”
包玉剛笑了一笑,周身輕鬆起來,依然以謙遜的語調說:“不怕儂笑話,我對船舶隻有粗淺的認識,從小時候起,就一直想將來能當一名船長,周遊列國,覺得那樣一定很好玩。”
董浩雲內心對包玉剛是誠心稱讚,原來包玉剛是和自己一樣,對航運業有著濃厚的興趣,於是,兩個人談得十分投機。
包玉剛接著說:“來香港以後,我做過貿易生意,也賺了一些錢,我想投資做點大事。航運是最廉價的運輸方式,在香港搞航運業有很多優勢,所以,我就把自己的全部心血投入進去。前幾天,我從倫敦買一艘船回來,起名叫‘金安號’。董先生是前輩,又是行家,我想請教一些心得。”
說到用20萬英鎊從英國人手中買來的“金安號”,包玉剛顯出十分高興的樣子。
董浩雲看出了包玉剛熱心於航運業,於是就改變了自己的說法。本來他想告誡一下包玉剛:“航運業是一個投資大、回報慢而又充滿風險的行業,如果沒有雄厚的資金作為後盾,想取得大的成就是不容易的。像我這樣搞了幾十年航運的尚且未能大展拳腳,你憑著這麼一艘舊船,怎麼可能在航運界立足呢?”
但他明白,包玉剛已經把船買回來了,再說這種話沒有多大意思,同時又覺得,對方既然滿懷希望專程來求教,還是應該讓他了解一些航運業的實情,如果讓自己的老鄉在航運界亂撞亂碰的,心裏總覺得過意不去。
於是,董浩雲用委婉的語氣說道:“航運是成本最低的運輸方式,這一點不假,不過,你想過沒有,它的總投入並不低,依我看,它比起其他一些運輸行業來,所需要的啟動資金和周轉資金都要多。做航運業,要有雄厚的資金。此外,航運比起其他行業來,更受政治氣候、經濟環境以及地區局勢的影響,麵臨各種風險,所以,你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才行……”
包玉剛很用心地聽著董浩雲的每一句話,不時微微點頭。
董浩雲講了大約半個小時,最後,他摘下眼鏡,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感慨萬千地說:“其實我跟你一樣,從小就有一個關於海洋的夢想,直至進了這一行,才發現現實是現實,理想是理想。現在,恐怕你不會相信這些,我是體會得最深刻。”
當著這位剛剛認識的同鄉,董浩雲這天講了很多肺腑之言,他隱約感到在這位將要成為同行的同鄉身上,有一種東西是自己所曾經擁有,但隨著歲月磨煉而逐漸流失了的,那就是闖勁。眼下,董浩雲又仿佛找回了往昔的自己。
兩人越談越投機,彼此之間傾吐心語,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包玉剛起身告辭,董浩雲笑著說:“你我雖為同鄉,卻至今才相識,可謂相見恨晚,既然同聲同氣,日後又是同行,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包先生共進午餐。”
包玉剛連忙道謝:“今天承蒙董先生指教,真是榮幸萬分,怎能再麻煩董夫人呢!”
董浩雲一再挽留,包玉剛深感同鄉一片盛情,卻之不恭,於是欣然從命。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之後,兩個人成了好朋友。
包玉剛牢牢記住了董浩雲“小心謹慎、審時度勢”的教誨。他仔細思考著董浩雲的話,再結合自己的計劃,定下一條原則:“用笨的方法取得用戶的信任,在經營管理上超過同行。座右銘是:寧可少賺錢,也要盡量少冒險。”
包玉剛的“笨辦法”就是“船必須能夠賺錢”。他對追求這個目標有耐心。買下第一艘船以後,包玉剛馬上把它租給了日本山下汽船公司,租期隻有幾個月。
1956年,隨著以色列軍隊入侵埃及,第二次中東戰爭爆發,埃及政府遂宣布將蘇伊士運河收歸國有,並派遣軍隊占領了運河的兩端,非其友好國家的船隻,尤其是與以色列有貿易往來的船隻不得通過。
蘇伊士運河是連通歐、亞、非三大洲的主要國際海運航道,每年承擔著全世界14%的海運貿易,在國際航運中具有重要的戰略和經濟意義。它的關閉,對於世界航運業來說,無疑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而這時,包玉剛與日本山下汽船公司的租約正好到期,日本由於不是埃及的友好國家,山下汽船公司不得不付出比原來高幾倍的租金,包玉剛才同意與他們續了約。包玉剛拿到這筆租金,繼續購買舊船。
當時香港和國際上普遍實行按船隻行程計算租金,即短期的辦法。這種辦法在世界經濟繁榮時期,可以獲得較高的利潤,然而在動蕩不定、戰火彌漫的時刻,要想用一艘隻有820噸位的船去賺錢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蘇伊士運河事件之後,好多船主更是坐地起價,提高短期租金。這樣不但收費額度高,而且可以隨時提高運費。希臘船王奧納西斯、美國船王路德威克,以及老一代的香港船王董浩雲,都是這樣做的。但包玉剛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冷靜地分析了國際上變化多端的情況,毅然采用低租金長合同的穩定經營方針。他避免冒險單程包租,卻以近3/4的船隻,承接利潤較低但較為安全的幾年期的定期包租。
放著短期高價不租,卻用長期的租約把自己捆死,而且租金標準還低了很多,任憑誰也想不出他到底搭錯了哪根筋?
好多的行家對包玉剛這種放著高價不租,卻用幾年的租約把自己捆死的笨辦法嗤之以鼻,更有人笑包玉剛是傻瓜,有人當眾說包玉剛是一個外行,不能算真正的船家,隻能算是一個“專門做航運生意的銀行家”。
包玉剛卻認為,長期租約主要有兩個好處:其一是收入穩定、降低風險;其二是可以取得銀行的信用保證。事實證明,包玉剛的看法是正確的。
包玉剛的這一方針為包氏打開了經營的門路,用戶紛紛上門,向他租船,形勢喜人,卻也逼著他進一步發展船隊。包玉剛果斷地決定利用銀行的作用,再次借債買船。
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裏,包玉剛已擁有7艘貨船,並把公司改名為“環球航運集團有限公司”。這期間,包玉剛的主要經營夥伴是日本的貨運公司和造船集團有限公司。
身體力行誠信為本
包玉剛決定搞航運以後,就立即埋頭鑽研船務。他買了大量關於航運、船舶方麵的書籍,每天攻讀到深夜;他經常去拜訪董浩雲等航運業的前輩,虛心向他們請教;他還利用各種機會,參觀別人的船廠,向懂行的每一個人請教。
包玉剛說:“我非常欣賞香港人講的一句話:‘力不到不為財。’用我們中國的古語來說,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有的人一遇見困難,便說‘哦哦,對不起,我做不來’而放棄了。我不是那種人。我一打定主意認為那件事情對我有益處,我就做。”
包玉剛初涉航運業的時候,被行家們諷刺為“是一個連左舷和右舷都分不清的家夥”。
但到了1961年,當包玉剛購買他的第一艘萬噸級貨輪時,已經對造船學和機械工程了如指掌了。那時他再參加同行的聚會和公司的會議,許多專家都為他對航運業的熟悉和對船舶技術的精通而震驚。
幾年奮鬥之後,包玉剛的“環球航運集團有限公司”已經擁有了40艘二手船。
這時,作為環球集團主席的包玉剛,立刻決定:每天為其在世界各地航行的船隊召開技術會議。通過電報,各地的船隻把遇到的各種問題及時報告給總部,公司總部可以在第一時間獲知如意外造成時間延誤、水手發生不幸事故、機器出現故障、碼頭泊位不足以及其他天災人禍等情況。如果航船出現問題,公司就可以準確知道船的方位,及時派人飛往離船最近的港口處理。
在技術會議上,包玉剛與公司人員一起分析所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問題,及時采取補救措施。這也為日後購買新船積累了寶貴經驗。
每次購來新船,包玉剛都會請來工程師,他與大家一起進船艙、上甲板、爬舷梯,仔細檢查船的構造和機器的運轉情況,並且經常跟隨新買的船試航。
大多數商業領袖都會指派受過徹底訓練,對業務極熟練,而且完全可靠的人員去管理工廠或主持公司。包玉剛對於船隻安全和船員訓練都極為重視。集團散布在全世界各地的公司和所有船隻上,都經常舉行安全事務會議,討論、估計並糾正船隻航行中所注意到能引起大小意外事件的種種人事及設備缺點,由一位經驗豐富的油輪船長專門負責船隻的安全部門,凡是有關安全的資料和行動都由他統籌處理。
當時,招聘海員的機構叫“薦船館”,但船員的聘用權掌握在船公司人事經理手中。於是,人事經理同薦船館往往是內外勾結,利用手上的職權來充實自己的口袋,他們規定不論新職員還是舊職員,若想受聘,必須把頭3個月的薪水,納為薦用費,才能簽到一張一年甚至是半年的合約。
這些船員在岸上受薦船館的嚴重剝削,在船上工作又低微,因此士氣極低,平時不是借酒消愁就是賭博度日。包玉剛意識到,這樣的老弱殘兵難以擔當起他發展航運事業的大任。
1965年,包玉剛成立了環球航海訓練學校,用以自行培養人才、訓練“新軍”。
這所學校是免費提供訓練的,但學成之後要簽一份3年期的服務合約,約滿後即可去留悉聽尊便。
包玉剛親自負責訓練、培養航海人員對於安全問題的重視。這是一樁很艱難的工作。包玉剛竭力訓導海員,尤其是香港環球航海訓練學校的學生,了解船隻與貨物可能遭遇的危險,並向他們灌輸對自己的能力與工作感到自豪的觀念。
包玉剛同所有雇員都經常保持個人接觸,關心他們的福利、安全及前途,他認為,這即使不是所有主管人最主要的一個成功條件,至少也是船東極重要的一個成功條件。
在學校的課程設置方麵,包玉剛頗費心思。他決定盡量避免枯燥無用的理論,而重視實際操作,他經常分析船隊遇到的問題,以便確定為船員開設些什麼課程。
有一次,有一艘船的冷藏庫在新加坡出了毛病,送去修理,這時,離交貨期已近,若延誤行期,將損失慘重。
包玉剛決定,用最簡單的辦法處理:帶上足夠的冰以完成航行,交貨後再修理冷庫。
又有一次,一艘新的運礦船進行首次航行時,遇到了台風,造成擱淺並損壞嚴重。事後包玉剛發現,這場台風是有預告的,這艘船完全有可能避開這場台風,事先駛入避風港。
包玉剛找來這艘船的船長進行問話,發現他在航行前對船上的設備及當時的氣候環境一無所知,於是,這個人被解雇。
包玉剛認為,一艘船的費用固然昂貴,船上所裝的貨物價值也是以百萬美元計算的,如果沒有經驗,就會出現危險,因此,超級油輪上的新船長都必須經過專家的嚴格訓練。
1965年至1982年間,環球航海訓練學校共為環球公司培訓了1700名行政人員、水手和工程師。這些人才,對香港航運業的繁榮以及香港成為世界第一貨櫃港,有一定功勞。
不少人認為,包玉剛的環球船運集團有限公司,如果不是很早就辦了一個培訓學校,培養出大批有學識、有技能、有士氣和有歸屬感的“子弟兵”,則很難想象在1983年波斯灣戰爭時期,公司的船員能夠駕駛三四十萬噸的海上長城式的巨型油輪,在硝煙彌漫中完成如此艱巨的任務。
有一年冬天,一艘新船航行到日本長崎的途中,主機發生嚴重故障。輪船向長崎方麵造船廠發出呼救信號,以便一駛入長崎港口即可進行緊急修理。
包玉剛一接到消息,立即由香港飛到日本,視察修理工作。
飛機一到長崎,包玉剛不顧海上惡劣的天氣,冒著海上猛烈刺骨的寒風,登上快艇前往海上。冰冷的滔天海浪濺到他的身上,就如一把把冰刀刺來。
一連幾天,包玉剛就在漂搖不定的輪船上跟著大家一起修理,累得幾乎都要散架了。
修理完畢後,包玉剛隨船出港,親眼看見一切沒有問題了,才離開該船改搭領港船返回長崎。夜晚海麵風浪洶湧,又值嚴冬,寒冷無比,領港船是艘竹篷小船,艙內燒著炭盆,直冒黑煙,包玉剛很有顧慮,不敢入艙,始終站在艙外,唯恐出事。
從那以後,包玉剛下決心好好鍛煉身體,於是他又多了一個運動習慣——冬泳。
數星期後,那艘船向公司呈報添置一套新碗碟的賬單。包玉剛查詢原因時,船長解釋說原來的碗碟太破舊,船東在船上不便使用,因此竟把全部碗碟都換了新的。
包玉剛吩咐,對船上損耗品定期核查,及時更換。必要支出一定支出,但要有責任製,不能無原則地投入。
包玉剛還特別重視控製成本和費用開支,他一直堅持不讓他的船長浪費公司的一分錢,他總是說:“不要跟那些毫無計劃花費的人一起休息。”為此,水手們總是形容包玉剛是一個“十分討厭浪費的人”。
包玉剛認為,商業機構如欲成功,必須控製成本。在航運業方麵船東控製開支的能力更直接關係到他的競爭能力,因此,節省船隻開支費用極為重要。
原因有兩個:第一,個別船東不能左右世界航運市場,因此必須設法控製開支以確保預算的收入。長期租賃船隻更應注意控製航行開支;第二,船隻在航行中可能需要極多額外的開支,因為它航行全世界,隨時隨地可能發生意外,需要修理、保養、補充用品。
按照定期租船合約,租戶有權向船東要求賠償因船隻不能履行租約中所載明船航速度及用油限額規定而導致的損失。這會影響船東預期所得的收入。因為如果賠償要求事件發生太多,船東在市場上的信譽會受影響,從而減少他將來擴展業務的機會。
包玉剛給手下的高級職員的辦事指示,都用手寫的紙條來傳達,那些紙條也都是紙質粗劣的簿紙,而且條子的大小以字的多少撕成一張張小條,一張信紙大小的白紙也可以傳達包玉剛的三四個“最高指示”。
包玉剛一天工作最少12小時,此外,他還抽出一些時間看書學習、鍛煉身體。
包玉剛有句名言:“在國際社會裏,生活方式、行動和從前不一樣,在商業道德上,還是老傳統好,要有信譽,有信用才行,這裏麵關係很大。”
由此可見,包玉剛對信譽的重視及信譽對企業經營的重要。好的信譽,就是財富。
包玉剛也承認:“我的信譽有著良好的記錄。”他把信譽比喻成“簽訂在心上的合同”。他說:“簽訂合同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慣例手續,紙上的合同可以撕毀,但簽訂在心上的合同撕不毀。人與人之間的友誼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之上。”
包玉剛始終恪守信用,從不開空頭支票,良好的經營信譽,奠定了他事業成功的基礎。
包玉剛以恪守信用為做人準則,因而對那些背信棄義、不守信用的人疾惡如仇,即使頭頂香爐跪在他麵前哀求,他也絕不寬容,絕不同情。
在他經營航運開始的幾年,手中的船並不多。有一次,他看在一位朋友分上,把其中一艘船租給了一個港商,是6個月的短期合約。
在與這個港商簽約前,包玉剛已對這個港商進行了詳細了解,他聽說此人是一個投機商人,名聲不太好。隻是礙於朋友麵子,加上港商不逾期,他才勉強同意短期租借。
然而,租約到期之日,正值蘇伊士運河關閉,運費飛漲,那個港商見有利可圖,便千方百計以種種理由留住船隻,到期也不退回,並且想繼續租用包氏的低租貨船,除了主動把租金提高了一倍,還以現金預付1/3費用。
但包玉剛對此人的行徑極為不滿,堅決拒絕續租請求,他說:“你把租金提高10倍也不會租給你了。”卻把船以相對偏低的租金與日本一家信譽好的公司簽了長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