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包玉剛要到德國的法蘭克福,參加一個銀行界的重要會議。再從那裏到倫敦,時間恰好是中國的端午節,那裏的華人將舉行一個規模盛大的“龍舟會”,他要去捧場,並且他還約好了英國石油公司董事長彼特·沃爾特,準備打一場高爾夫球賽。
最後的安排則是飛越大西洋,到中美洲會見墨西哥總統何塞·洛佩斯·波蒂略。
這次行程起碼需要10天。
包玉剛臨行前,九龍倉召開年會,會上,紐璧堅要求包玉剛告知近期的旅行計劃。包玉剛便如實介紹了他近期的行程安排。包玉剛一口氣說完這些安排,抬起頭,卻發現紐璧堅正盯著自己,麵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眼神也是怪怪的。
6月,盛夏的巴黎迷人極了,每一個角落都散發著浪漫的氣息。那高聳入雲的埃菲爾鐵塔,那雄偉壯觀的凱旋門,那充滿詩情畫意的塞納河,還有那熱情似火的巴黎女郎……這個如夢如畫的城市,每天吸引著成千上萬的遊客、商旅流連忘返、如癡如醉。
包玉剛卻無心欣賞那旖旎風光和城市風情。他這次來巴黎,是參加一個油輪船東會議,然後還有很多安排。這次出訪,行程安排蠻緊的,加上離開香港後,包玉剛似乎預感到在他走了之後,會有事情發生。
行程雖然緊湊,包玉剛仍然抽出時間進行他的例行運動——跳繩。包玉剛喜歡跳繩,這是眾所周知的,無論到哪裏,他都隨身帶著一條繩,每天都要抽空跳幾百下。
這天清晨,包玉剛正在寓所裏跳繩。他一氣跳到300 下,便停了下來,很自然地想起香港有可能發生的事,想起九龍倉年會上紐璧堅的奇怪眼神……
“為什麼會有這種預感?”包玉剛問自己,“難道是自己向九龍倉董事會主席紐璧堅道別時,他那奇怪的笑容使我覺得不安嗎?”
“這個紐璧堅,也忒小氣了。”包玉剛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但轉念一想:“如果當初紐璧堅答應我的交換條件,我是否會把九龍倉的股權讓給他呢?”
“沒準會哩!”包玉剛自言自語道,“得到一幢中區名廈,作為我登陸的第一步,這是我多年來的想法。我最希望得到太子行,可惜紐璧堅死活不放,其他的我卻興趣不大。也罷,不給倒好,我可以一心一意進行收購了。”
包玉剛拿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然後放鬆一下手腳,準備休息一下就去遊泳。
就在這時,房間裏響起了急促的電話鈴聲,包玉剛下意識看看表,才6時多,誰這麼早來電話呢?他拿起聽筒。
“喂,爸爸嗎?我是光正。”電話那邊傳來二女婿焦急的聲音:“爸,紐璧堅他們趁您不在,開始行動啦!怡和洋行已宣布出巨資收購九龍倉股票,您趕快回香港吧!”
果然,紐璧堅就是要趁包玉剛環球旅行的機會,發動雷霆一擊,收複“失地”,讓包玉剛也嚐嚐暈頭轉向的滋味!
當包玉剛乘飛機離開香港的時候,他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了醞釀已久的“九龍倉股票反購戰”。
紐璧堅的第一步棋是股票的占有份額,他把怡和財團增購的份額確定在49%。這樣,一來可以回避50%全麵收購的臨界點,讓自己立於進可攻、退可守的不敗之地;二來又可以令包玉剛陷入進退兩難之地——如果不跟進,就得認輸;如果要跟進,持股量必須超過49%,而突破了50%的臨界點,便屬於全麵收購,這樣就需要牽動近百億港元資金,任誰也吃不消。這看起來似乎倒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妙招”!
紐璧堅把他的第二步棋鎖定在價格上,當時,包玉剛已經把九龍倉股價抬高至每股55港元,怡和財團要想實現成功收購,就必須高於這個價格。在紐璧堅的安排下,怡和擬訂了一份廣告認購書,內容是怡和願以122港元的置地股票,外加一張麵值756港元的抵押債券,合計共100港元的代價,換購九龍倉股票,並把這份廣告認購書複製數份送至香港各大權威媒體,要求其在主要版麵上同時公布於眾。這樣怡和一下子把九龍倉股票的價格提高了近一倍,其升幅之大,為股市曆史所罕見。
看來怡和已經不惜血本,誓與包玉剛決一死戰。而包玉剛如果要應戰,也必須要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可是包玉剛能拿得出這麼多的錢嗎?最後一步棋,也是最厲害的,那就是時間。
怡和抓住包玉剛離港的時機,搞突然襲擊,想攻其不備,使其鞭長莫及,又在周五向媒體及時發出反購消息,並授意媒體在周六一早對外公布,緊接著把收購計劃告知九龍倉董事局成員,這其中就包括包玉剛的女婿吳光正,其目的在於“特意”委托吳光正轉告遠在歐洲的包玉剛。而此時交易所已經收市,誰也無能為力了。
接下來是周六、周日的休市日,即使包玉剛沒有離開香港,想必也不可能在這兩天裏籌集到巨額資金來收購股票。
包玉剛這次出訪,不知是因為行程緊,每處停留的時間短,還是想考驗一下吳光正的應變能力,他沒有留下聯絡的方法。換言之,吳光正要找包玉剛無異於大海撈針。
怡和財團不愧為盤踞香港100多年的身經百戰的商場老手,這次反擊如此突然、如此迅速、如此周密,簡直是雷霆一擊。然而,他們卻忽視了自己的對手是大名鼎鼎的包玉剛,他們太低估這位船王的智慧和能量了!
吳光正當時34 歲,加入包氏集團時間不長,經驗方麵自然比不上紐璧堅,但他卻鎮定穩重。在這緊要關頭,吳光正沒有慌亂,沒有不知所措,而是冷靜地分析了對方的情況,並通過找相關人士,迂回曲折,終於找到包玉剛,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了他。
接到女婿打來的越洋電話,包玉剛沉吟了片刻:“哼,紐璧堅這隻老狐狸終於等到機會出動了!”
接著,包玉剛冷靜地分析了雙方的利弊,然後包玉剛問吳光正:“光正,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吳光正回答說:“置地把收購目標定在49%九龍倉股權,無非是想逼使我們進行全麵收購。但我們若中計,則需動用過百億港元資金,目前我們確實沒有這個能力。唯一有利的是,現在對方隻有20%的股權,而我們手中則有30%。”
包玉剛問:“如果我們把收購目標也定在49%呢?”
吳光正明白了:“那麼我們就隻需再收購19%就行了。但還有一個前提是,我們必須開出比怡和更優厚的收購條件。”
包玉剛追問吳光正:“你認為什麼是更優厚的條件?”
吳光正答道:“那……現金收購是唯一的辦法。可是,我們現在僅大約有5億港元的現金,如要實施這個計劃,必須在星期一之前籌到至少15億港元的現金。 ”
包玉剛吩咐吳光正在香港做好一切準備,接著,他與正在倫敦的彙豐銀行總經理沈弼和副董事長博伊電話約定,第二天上午共進工作早餐。
然後,他再一一致電此次歐洲之行要會麵的政界和商界朋友,對自己不能赴約表示道歉。
一切安排妥當,包玉剛立即起程,前往倫敦會晤“財神爺”——彙豐銀行總經理沈弼。
當包玉剛和沈弼、博伊落座之後,包玉剛就向兩人原原本本把香港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並向其提出15億港元現金的借款。
多年來,包玉剛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銀行信譽,而且包玉剛長期以來一直是彙豐銀行的合作夥伴,他的事彙豐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因此,沈弼當場拍板:“OK,沒有問題!”
事後沈弼對博伊說:“包玉剛良好的信用是他的另一筆重要財富,隻要你借錢給他,他就一定能還錢,絕不會拖三拉四。這點我很放心。”
一向辦事謹慎的包玉剛,隨後又聯係了其他幾家金融機構,他們也都給包玉剛送上了“定心丸”。
資金已落實,包玉剛立即通知吳光正,馬上聯係律師和財務顧問,商量收購方案。再替他訂購兩張蘇黎世飛往香港的連位頭等艙機票。他自己則向英航訂了一張飛往瑞士蘇黎世的機票。
包玉剛知道,如果從倫敦直飛香港,肯定逃不過怡和的耳目,會引起他們的警惕。所以,他決定“聲東擊西”,假裝著按計劃行事,等到了蘇黎世,再悄悄地轉乘吳光正預訂的班機。
在去蘇黎世之前,包玉剛還要抽空去見一見住在倫敦的怡和集團總裁凱瑟克。
早在股東大會之前,凱瑟克獲知包玉剛要到歐洲旅行,就約好包玉剛來倫敦見見麵。包玉剛一到倫敦,就直奔凱瑟克的私宅。
凱瑟克早就等在門前了,見到包玉剛,他張開雙手表示熱烈歡迎。
包玉剛心裏好笑:“看這個英國佬那得意的樣子,可能已經認為這次陰謀得逞了。”
進到屋內落座之後,包玉剛試探地問凱瑟克:“凱瑟克先生,聽說置地要出100港元一股購九龍倉的股票,是真的嗎?”
凱瑟克故作驚訝地說:“噢,包先生可真是神眼通天啊!是真的,置地已經遞交了收購建議,下周一就會公布了。”
包玉剛不以為然地問:“你這麼確定?”
凱瑟克這時表現出英國人的傲慢:“那是當然了,我們英國人從不打無把握之仗。包先生,我勸你還是趕快拋出你手中的股票吧,這樣還能賺一大筆呢!”
說著,凱瑟克還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紙上遞給包玉剛:“包先生,這是我的私人專用電話,你決定好了就馬上告訴我吧!”
看著凱瑟克那副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中的神情,包玉剛心裏恨得直咬牙,但表麵上他仍相當平靜,不動聲色地向凱瑟克告辭。
凱瑟克送至門口,隨口問道:“包先生接下來要去哪裏旅行呢?”
包玉剛輕鬆地回答:“中美洲。我約了墨西哥總統明天共進晚餐。”
當62歲的包玉剛登上返港的飛機時,已經整整20個小時沒有合眼了。飛機一下拉高,包玉剛的身體不自覺地向後一仰,他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就是所謂‘兵不厭詐’‘兵貴神速’,還真的應了那句老話——商場如戰場!英資勢力一直雄霸香港,怡和洋行氣焰囂張至極,我就不相信不能撼它一撼!”
世紀收購大獲全勝
星期日上午9時,包玉剛飛抵香港啟德機場,他走出飛機,燦爛的陽光映在臉上,不由精神為之一振。吳光正悄悄地把包玉剛接到他平時很少去的希爾頓酒店,他對包玉剛說:“爸,您先休息一下吧!”
包玉剛點點頭,徑直向酒店的遊泳池走去,邊走邊回過頭來說:“我要遊一會兒泳,吃過午飯再商量收購事宜。”
吳光正答應一聲走了出去。包玉剛歎道:“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遊泳了,總覺得不舒服。遊泳可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和休息啊!”
然後,包玉剛獨自在遊泳池中暢泳。在遊泳時,他既可以什麼都不想,又能冷靜地思索、分析當前形勢,考慮對策。
包玉剛一個人在泳池中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便跳上岸,他看上去像一台充足了電的機器,精力充沛。
用過午飯,下午15 時,包玉剛與兩個女婿準時到達希爾頓酒店的一個套房,作為反攻的臨時總指揮部。
這時,包氏集團的律師與財務顧問都在等候。這次反收購行動,包玉剛請來的財務顧問是獲多利財務公司,這是彙豐銀行屬下的一家全資附屬機構,在香港是一個知名度頗高的財務公司。
財務顧問認為:“怡和提出的所謂100港元收購一股,是用股票和債券作交換,不能馬上見到實惠。而我們出現金,即使報價90港元,也有成功的把握。”
但是包玉剛卻說:“這次反收購,我要的是百分百的成功,要的是速戰速決,我們出一個什麼價錢,才能讓怡和完全沒有反收購的機會!”
財務顧問說:“如果我們出價每股105港元,那麼對手絕對無法還擊!”
在場的人都神情嚴肅地看著包玉剛,105港元與90港元相差15 港元,即收購2000 萬股,需多付出3 億港元。在1980年,3億港元可以說是一個天文數字。包玉剛說:“該出手時就要出手,雖然這樣做要多付出3億港元。但這是根據對手的底牌確定的,可以穩操勝券。105港元一股,就這樣定了!”
當天晚上,包玉剛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宣布以個人和家族的名義,開出105港元一股的高價,現金收購九龍倉股票2000萬股,把所持股份提高至49%!收購期限隻在周一、周二兩天,但不買入怡和及置地手上的九龍倉股份。同時,包玉剛也在各大報紙上刊登大幅廣告,宣布這場氣勢恢宏的反收購行動的開始。
怡和洋行滿心以為包玉剛正在墨西哥吃晚飯,誰知對手早已部署了精密的反攻計劃。不過,怡和對包玉剛的公告將信將疑,不太相信:“他要用現金收購?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必敗無疑。但21 億港元現金,包玉剛能在兩天之內拿得出這麼多錢嗎?”
盡管有些不信,但怡和也連忙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小股東們已經等了好幾天了。一方麵,是股票專家曾經發出忠告:在包玉剛作出反應之前,最好的方法是持股靜觀;另一方麵,小股東多是華人,他們早就對置地管理九龍倉的方法不滿,期望包玉剛能勝出這場較量。由於有這兩個原因,置地雖發起宣傳攻勢好幾天了,大部分小股東仍按兵不動。
星期一上午開市,包玉剛公布了他的收購方案,持有九龍倉股票的散戶和小股東們被包玉剛開出來的價錢驚呆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小股東們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此時不拋,更待何時?大家奔走相告:“我們終於等到包老板攤牌了,他開價又這麼高,並且現金交易,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兒找呀?趕快拋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啦!”
大批的九龍倉小股東爭先恐後地擠進獲多利中環辦公室,因為九龍倉股票已在上周五起被停牌,不能在交易所交易,隻好通過股票經紀人,由財務公司出麵辦理。從正式開始收購至收購結束,隻用了一個多小時。怡和一時弄懂了,急忙抬升股價,但畢竟天時、地利都不如人和,人們都支持船王,紛紛向包玉剛的收購點擁來,把手中大把大把的股票轉讓給包玉剛。
上午9時之前,香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收購戰宣布結束。獲多利報價23 億港元,吳光正當即給獲多利簽發了一張23 億港元的支票。怡和財團沒能讓包玉剛暈頭轉向,反而大大傷了自己的元氣,最終,他們也不得不接受現實,拱手讓出九龍倉。
整個收購過程如此順利、迅速,當時有人形容說:“包玉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一場漂亮、幹淨利落的世紀收購戰!”
這是香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收購戰,也是一場典型的“閃電戰”。從正式開始至收購結束,隻用了一個多小時,包玉剛就拿到了49%的九龍倉股權,一躍成為九龍倉的第一位華人主席。這一戰真可謂是勢如破竹、幹淨利索,把怡和洋行與置地公司打得絕無還手之力,更顯示了包玉剛令人震撼的戰鬥力和非凡的魄力。
這次戰役轟動了整個香江,狠狠地打擊了英資財團的囂張氣焰,大長了華人誌氣,包玉剛在談笑之間,調集了21億港元的事情,也成為香港商戰史上的一個傳奇。
事實上,包玉剛當時收購九龍倉,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也可以說是穩操勝券的,因為他有足夠的資金來源。當時,除了彙豐銀行很爽快地借15億港元支持外,不少銀行還主動提出借錢給包玉剛。
就在星期一上午展開收購時,香港美華銀行給包玉剛送來一封信,說銀行方麵知道包玉剛可能需要資金,於是決定給包玉剛提供1億美元的貸款,無須擔保。但那時整個收購戰行將結束,美華銀行的那1億美元也根本派不上用場。
包玉剛在商界的影響力和信譽由此也可見一斑。所以,包玉剛打贏這場世紀收購戰,與其說是靠銀行的支持,倒不如說是包玉剛以自己在世界和香港商界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和良好的商業信譽,令自己處於不敗之地,並輕易地擊敗對手。
收購戰結束之後,包玉剛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評論道:“置地的那些對手,顯然低估了我的資金來源。”
包玉剛公開向港人表示誠摯的謝意,對自己有一臂之力相助的李嘉誠,包玉剛再次拿出了實際利益表示感謝:將西環的貨倉大廈交給李嘉誠設計,條件非常優惠,讓李嘉誠也來分一杯羹,說明了包玉剛對人仁義厚道,樹立了崇高重義的形象。
包玉剛曾說過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成功是因為我身後有無數朋友的支持。”這次的反收購,包玉剛共動用了23 億港元現金,其雷厲風行的作風、果斷堅毅的性格和必勝的氣概,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為此,他還獲得了“作風海派”的評價。
對於包玉剛來說,九龍倉一役是他整個登陸行動的第一場大戰,是非贏不可的。如果收購失敗,不但資產損失慘重,也會極大地打擊自己的登陸計劃。如果勝利了,則為他的整個登陸行動搶占了第一個橋頭堡,為他的海上資產向陸地轉移打下堅實的基礎,也是他能否逃過航運業大蕭條的關鍵。
經過這一戰,包玉剛名聲大震,其策劃之縝密、出價之豪氣,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而其果斷堅毅、誌在必勝的王者氣派,更是給人以不可磨滅的印象,樹立了強大的威信。
有意思的是,一年後,置地公司和包玉剛控製下的九龍倉卻又成為合作夥伴,這兩家公司與長江實業等共同建立了一家地產發展公司。雙方可謂“一笑泯恩仇”了!
下定決心收購會德豐
1980年,包玉剛取得了九龍倉閃電戰的勝利,也宣告了船王正式登陸。
此時,包玉剛盡情施展他的“海派”作風,在航運業縱橫馳騁,長袖揮舞。在巔峰時期,包玉剛擁有200艘巨型輪船,總噸位達2000萬噸,雄踞世界十大船王之首。
在1980年維也納《信使報》的一篇報道,曾這樣介紹包玉剛:
在香港,有一位世界最大的船王。希臘人斯塔佛洛斯·尼亞哥斯,或者著名的奧納西斯家族,都不是擁有最多船隻或排水量的人,而是現年62歲的包玉剛爵士。他才是真正的船王。兩百多艘商船,總計有兩千萬噸登記的排水量,在他的旗下航行於世界海洋之上。他的商船隊,大約超過今天蘇聯所有的商船總數。而且包玉剛的商船隊還不斷在增長中。
1985年,包玉剛又一次主動出擊,這次是香港四大英資財團之一的會德豐。
會德豐中文名為會德豐洋行,主要業務是航運,於 1925 年由英籍猶太商人喬治·馬登在上海成立,1949 年遷往香港,1959 年老馬登的兒子約翰·馬登出任會德豐主席兼總經理後,會德豐大舉擴張,高峰期全公司擁有附屬及聯營公司200多家。
包玉剛與會德豐的創始人喬治·馬登早在20世紀50年代初期就認識,那時包玉剛正經營著他的“四人公司”,他與馬登之間還有生意往來,為了籠絡馬登,包玉剛還把一幅價值不菲的中堂壽軸送給了馬登。從此兩個人成為莫逆之交。而到了20世紀80年代,會德豐洋行的最大股東實際上是華商張玉良。 張玉良是香港大家族張祝珊家族的實際掌門人、張祝珊的四子。張家靠西藥起家,發達則靠地產。張氏家族的財富已達巨富一級,但知名度甚小,鮮為外人所知。
1962 年,張家第二代主要成員興建了聯邦大廈和國際大廈,1970 年將這兩幢大廈售給聯邦地產公司,獲得聯邦地產的 77%股權。借殼上市後,從 1970年至1972 年,陸續以聯邦地產的股份,以及半山梅道、花園台等物業,換取會德豐的股份,漸漸成為會德豐洋行的最大股東。 此時,會德豐主要投資於地產及航運,後來發展到保險、財務、百貨、製造業及貿易,項目繁多。
其附屬及聯營公司分別是:夏利文發展、實福發展、連卡佛發展、聯邦地產、置業信托、會德豐船務以及聯合企業等。馬登家族成在航運,敗也在航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至20世紀 70 年代,船東船商,個個賺得盆滿缽滿,馬登父子正是借海上餘威, 建立起龐大的陸地綜合性集團。
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的世界性航運低潮,最初由油輪開始,馬登卻認為不會波及散裝貨輪,仍大肆擴大船隊。至1983年年底,會德豐船務的船隻總載重量139萬噸,負債高達218億港元。另外,尚須付出 68 億港元才能完成已訂造的船。
麵對長期不景氣的航運業,負債累累的會德豐船務公司被迫將所擁有的船賤賣,並向會德豐洋行及同係公司尋求支持。由於積極賣船,至1984年上半年,會德豐船務公司減少了負債56億港元,減少資本468億港元,但同時又出現了虧損6472萬港元。3月份的時候,甚至傳出消息說會德豐船務公司可能因債務問題而清盤。
張玉良雖不在會德豐掌權,但作為大股東,經營狀況如何,直接關係到他的利益。張玉良這一時期常向約翰提建議,約翰置若罔聞。會德豐船務最困難時,約翰代表該公司,向擁有 10 億港元現金的置業信托拆借 9360 萬港元。張玉良行使大股東的權利,聲稱這些現金是眾股東參股投資置業的,對約翰的決定進行抵製。張玉良與約翰兩人由此事產生矛盾,芥蒂更深。
20世紀70年代香港出現信息危機,而部分英商對“九七香港回歸”感到恐懼。老馬登年事已高,家族淡出香港。 無獨有偶,由於家族內訌,張玉良也有心淡出香港。
張玉良已去澳大利亞打探,在那兒購物業作為將來安居發展之用。 之前,包玉剛一直沒有收購會德豐的意思。 包玉剛對會德豐無覬覦之意,是源於中國的一句古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財,不可貪。畢竟包玉剛與老馬登有著 30 餘年的交往。
1985年2 月 14 日,平地一聲春雷,會德豐收購戰爆發了。收購者是過江龍——新加坡的邱德拔財團。翌日開市,恒指昂首直往上衝。
邱德拔原籍福建,早年在馬來亞華僑銀行當書記員。1960 年與朋友一道創辦馬來亞銀行。5 年後移至新加坡發展,收購該銀行新加坡的資產——以酒店業為主的 5 家上市公司。邱氏的財富僅次於黃廷芳家族。兩人皆是名聲顯赫的南洋大富豪。
20世紀80 年代初,黃廷芳家族進軍香港,在港旗艦信和集團還躋身香港十大地產上市公司。邱德拔心癢難熬,急欲為充裕的資金尋找出路,故來港買殼上市。
年逾七旬的邱德拔絕不會魯莽行事,他是有備而戰,通過中介人與約翰·馬登談妥,購得馬登家族擁有的 14%會德豐股份。
原來,老馬登將生意全盤交給獨子約翰打理之後,約翰卻無心秉承父業,而且他認為,馬登家族隻擁有會德豐14%的股份,在與其他股東不和的情況下,易為他人所利用,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以退為進,所以秘密將名下股權售給了邱德拔。
很長時期內,會德豐股票一直處於大市活躍我巋然不動的狀態,屬於那種“冬眠股”,所以大失所望的香港股民們都稱它為“藍燈籠”。按照中國習俗,凡有喜慶之事,必高掛大紅燈籠;而隻有在辦喪事的時候,才掛藍燈籠。
2月初,會德豐股價一直位於41港元的水平。2月8日,會德豐股價如蟄醒的長蛇,蠢動至 45 港元,市場盛傳李嘉誠購得香港電燈後會一鼓作氣吞並會德豐。12 日升至 49 港元,14 日上午更升至 54 港元。市場傳說的會德豐收購戰一觸即發。股權易主是真,但都沒往包玉剛身上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