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求學路
我家的經曆才是我的啟蒙之師。——艾柯卡
出生在移民家庭
1902年的一天,一艘滿載著乘客的客輪駛進了紐約港,在船舷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擠著一個12歲的孩子,他和許多世界各地來美國的移民一樣,盼望在這裏過上富裕的生活。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他看見了那個傳說中的自由女神像,那是無數移民的希望之光。
當這個名叫尼古拉的貧窮的意大利少年剛踏上這個陌生國度的土地時,他膽怯地挪著步,四處張望,既孤單又有些迷茫,不知應該走向哪裏。
這個孩子長大後回憶起那時的情景時說,他當時唯一相信的事就是地球是圓的,因為他知道有一個叫哥倫布的意大利人剛好比他早410年到達美洲。
尼古拉是意大利坎帕尼亞省那波利市北邊大約25千米的聖馬可鎮人。像大多數移民一樣,他也充滿了野心和希望。剛到美國時,他和他的繼兄在賓州蓋瑞城住過很短的一段時間。
他曾到一家煤礦做工,但他極不喜歡這個工作,隻做了一天就辭職不幹了。因為沒有拿到工錢,他以後常說,這是他這輩子唯一替別人幹活的一天。
時間不長他就去了賓州東部一個叫艾倫敦的小鎮,在那裏還有他的一個兄弟。從那以後他做過零工,但大部分時候做鞋匠。
他愛上了美國,而且竭盡全力追求“美國之夢”。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他誌願去當兵。這有愛國主義的成分,也有想掌握住自己命運的因素。他含辛茹苦來到美國,加入了美國籍,又很怕被送回歐洲。不過他很幸運,仍在家鄉附近當兵。因為他會開車,讓他訓練急救車駕駛員。
1921年,尼古拉已存了足夠回聖馬可去接他守寡的母親的錢。結果在回來的時候這個31歲的單身漢還帶來一個16歲的姑娘,那是一個意大利鞋匠的女兒,他們在意大利認識才幾個星期就結婚了。
但不幸的是這個姑娘得了傷寒,大部分時間都躺在船上的醫務室裏。當船抵達艾利斯島時,她的頭發都掉光了。根據當時的法律,她患了傷寒是必須被遣返意大利的。
但尼古拉是個能言善辯、不輕易放棄的人,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在美國生存,居然連哄帶騙地說服了移民局官員,相信他的新娘子不過是暈船而已。
1924年10月15日,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艾倫敦,尼古拉的兒子李·艾柯卡出生了,這是他的第二個孩子,第一個孩子是女孩,叫德爾瑪。
這時尼古拉開起了一家熱狗店。對一個手頭沒有多少錢的人而言,這是一個很好的生意。開張所需準備的僅是烤架、麵包爐和幾張板凳。
一家人雖然不是很富裕,但感到非常幸福,因為“全家4口人親密無間,仿佛一個人的4個肢體一樣”。尼古拉和妻子對艾柯卡和德爾瑪很關心,尼古拉不管多忙都會找時間陪兩個孩子玩,而他的妻子總會做孩子們最喜歡吃的東西。
尼古拉是一個閑不住的、喜歡琢磨的人,最容易接受新鮮事物。有一回,他買了幾株無花果樹回來,居然在艾倫敦那麼嚴酷的氣候下種活了。
他也是全鎮第一個買摩托車的人。他買了一部老式哈雷摩托車,在小鎮塵土飛揚的街道上開來開去。可惜這輛摩托車常常拋錨,他不得不賣掉,他從此再也不相信少於4個輪子的車了。
尼古拉很喜歡汽車。他擁有一輛最早期的福特T型車,是艾倫敦鎮上少數幾個會開汽車的人之一。他花不少時間擺弄車子,並且不斷地想法子改進車子的性能。在那個時代,汽車常會爆胎,他一直在研究如何利用已經漏氣的輪胎多跑幾千米路。
尼古拉這一嗜好無疑也影響了兒子,他唯一的兒子艾柯卡後來的事業都與汽車有關。
童年經曆大蕭條
自從小艾柯卡出生以後,他家和許多美國人一樣,日子相當不錯。
艾柯卡的父母都很喜歡攝影,家裏的照相簿上嬰兒時期的艾柯卡手裏抓著一枝銀百合。從出生至6歲,艾柯卡穿的都是緞麵的鞋子以及繡花邊的外套。
除了經營餐館之外,尼古拉在房地產上的投資也讓他賺了不少錢。那幾年他們家可以說是很富有,但突然間,隨著美國經濟大蕭條的到來,他們一下子又變成了窮人,差點沒有了棲身之所。
當時才六七歲的小艾柯卡問比他大一兩歲的姐姐:“我們是不是要搬家?我們還會不會有地方住?”
1931年,幼小的艾柯卡雖不懂得何為蕭條,但也體會出情況有點不對勁,因為他的衣服開始顯得破舊,他和姐姐也不再添置新衣服。
艾柯卡後來回憶道:“那時我對未來的憂慮至今仍曆曆在目,壞日子的回憶永遠如影隨形,難以忘卻。”
在這個家庭最困難的時期,艾柯卡的母親表現出她的應變才能。她是典型的移民母親,也是家裏的脊梁骨。她總能讓家裏的每個人都能吃飽飯,一份5分錢的骨頭湯也能成為這個家庭的一餐。大蕭條更嚴重之後,她又到尼古拉的餐館當幫手,她也去過一個製襯衫的工廠做工。她總是愉快地去做她的工作,從不發愁。
就像那個時代的許多家庭一樣,對上帝堅定不移的信仰支持著他們。他們經常禱告,一家人每個星期日必須上教堂,每周或隔周領聖餐。
雖然隔了許多年艾柯卡才完全理解為什麼在領聖餐之前他必須對神父懺悔,不僅要想想自己做了哪些對不起朋友的事,還得大聲講出來,但是10多歲的時候,他就多少能體會這個最被人誤解的天主教儀式的重要。
稍後幾年他發覺當他認罪之後,心靈便可以獲得完全的洗滌。他甚至開始參加周末避靜會,與其他信徒們麵對麵地坦白自己的思想,反省自己日常的生活。這種經常的內省過程,成為安撫他心靈的最佳方式。
盡管日子非常艱難,但他們還是盡量找樂趣。那時還沒有電視,人們相互間的依賴關係更親密。星期日從教堂回來後,尼古拉常常邀一幫人在一起,喝酒唱歌,自我娛樂。
在大蕭條的艱難歲月中,尼古拉始終持樂觀態度和堅定信念。每當事情一籌莫展時,他總是告訴艾柯卡:“耐心等待,太陽總會出來的,一定會。”這給艾柯卡留下深刻的印象。
“後來我在大學學了經濟學,在福特公司及克萊斯勒的時候,又學會了如何應付不景氣。但我家的經曆才是我的啟蒙之師。”艾柯卡後來說。
就像許多意大利人一樣,艾柯卡的雙親無論在家或在公共場合都毫不隱藏他們的感情。艾柯卡可以在任何可能的機會裏擁抱和親吻父親,沒有比這更自然的事了。但他的大部分朋友從不擁抱自己的父親,以免在別人眼裏顯得軟弱和不獨立。
對尼古拉而言,經濟大蕭條,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幾乎將他擊倒。他辛辛苦苦奮鬥了這麼多年才積蓄了一筆財富,如今幾乎一夜之間全付諸東流。
在艾柯卡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對他說:“你應該上學去學‘經濟蕭條’是什麼意思。”
他自己隻讀完小學4年級。他說:“如果早有人告訴我什麼是經濟蕭條,我就不會把自己的生意一個一個地抵押出去了。”
父親一再告誡他兩件事:一是絕對不要做需要太多資本的生意,因為遲早銀行會吃掉你。後來艾柯卡曾經還後悔沒有太注意他這個教訓。二是如果時勢艱難、日子不好過的話就改行經營餐飲業,因為即使在困難時期,人也總是要吃飯的。他家的熱狗店在經濟大恐慌時期一直沒關門,雖然生意並不怎麼好。
事實上艾柯卡接觸食品業比他沾上汽車業要早得多。他10歲的時候,艾倫敦開了一家國內最早期的超級市場。放學後及周末,他和一些小朋友都推著紅色的手推車排隊等在門口,好像出租車排列在旅館門口一樣。當購物者出來時,他們就替購物者們把大包小包的東西送回家,從而獲得一點小費。
過了幾年,他還在周末為一家希臘人開的水果零售店送過貨。他一般黎明前即起床,到批發總站去把水果運回零售店。工作16個小時,老板付給他兩美元,另外讓他帶回家滿滿一筐水果和蔬菜。
他這麼小就不怕辛苦地出去賺錢,不知道是不是跟經曆了那次長達4年的經濟大蕭條有關,也許當時的家庭境況確實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衝擊,讓他始終難忘。
遭受歧視的少年
艾柯卡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個意大利人,直至上學後有同學叫他“意大利佬”。
他隻知道他們來自某一個國家,但並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它在什麼方位。他後來努力地在歐洲地圖上尋找“意大利”這個地名。
在那些年月裏,特別是在小鎮裏,他們很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是意大利人。艾倫敦的居民差不多都是荷蘭人的後裔,艾柯卡小時候因為與眾不同而受了不少欺辱。他有時和罵他的人打架,但總是記住父親的警告:“如果對方比你高大就不要還手,用腦袋而不要用拳頭。”
不幸的是,歧視意大利人的不僅是和艾柯卡年紀相仿的孩子,甚至有些老師也暗地裏叫他“小意大利佬”。
對他的種族歧視在1933年6月13日,也就是艾柯卡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達到了頂峰。那時,經濟大蕭條已經逐漸過去,小鎮的人們的日子又開始好起來。
6月13日是聖安東尼日。這天對艾柯卡一家來說,是個大日子。小艾柯卡的母親名叫安東烈特,而小艾柯卡的中間名就是安東尼。每年的6月13日他們家都舉行一個大宴會。
為了表示隆重,小艾柯卡的母親總會烤意大利脆餅。也就是比薩餅。她來自比薩的發源地那波利市,可能是這個原因,她做的比薩餅是最好的,她拿手的那波利菜更是不一般。
那年,艾柯卡一家邀了親朋好友,和以往一樣準備了一大桶啤酒。雖然艾柯卡才9歲,但隻要是在家裏,並且在嚴格監督之下,也被獲準喝幾口。在家裏喝酒是準許的,通常是家庭釀造的紅酒,這也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但必須有節製。或許這就是艾柯卡在高中及大學時從不沉迷飲酒的原因。
當時的比薩餅在美國沒有名氣,如今它已經和漢堡包、炸雞一樣,成為美國人最喜愛的食物之一了。那時除了意大利人外,沒人知道什麼是比薩餅。
第二天上午,艾柯卡開始向同班的小孩吹噓:“昨晚我家舉行了一個大宴會。”
“真的?什麼樣的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