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不睡覺？”
“我也……出來散散心，明天就要走了。”
“嗯，大學生活一定很美好，祝福你。”
“謝謝……你也是，我相信明年你一定會考得更好！”
“謝謝。”
……
“我聽我弟說你經常和牛說話？”
“呃……”
“我沒別的意思，因為，沒有人能聽我說話，所以，我有時候也想和動物說話。”
“挺好的，我也是這樣。”
“但……我沒有一次成功，因為它們不懂……”
“沒關係，它們在聽。”
……
“它們並不懂你在說什麼，就像你也不知道它們聽完後在想什麼，我並不奢求它們能理解我。但是，它們會看著你，它們會放下嘴裏的草，跺跺蹄子，好像敬軍禮一樣。”姑娘說到這兒，不禁笑出聲來，“也許它們會叫兩聲，或是甩甩頭，但它們的眼睛裏一直映著你，對一個訴說者而言，那就足夠了。”
施寧驚在那兒，姑娘把他拉到奶牛麵前，說：“你可以試一下。”施寧還是有些拘束，他不安地看著姑娘，姑娘笑著說：“你就當我是另一頭牛好了。”
施寧笑了，他蹲下來，奶牛的目光也隨之下移。
“我想複讀。”
父親很晚才回來，那時施寧已經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父子倆準時出發，堂叔和表弟送他們到路口。表弟半哭著說哥你一定要再來玩。施寧一麵應著表弟，一麵尋找著那姑娘的身影，很遺憾，她沒有來。
車上，施寧鼓了鼓勇氣，他正要把那個想法說出口，父親卻先說道：“你見到和我們一起吃飯那個戴眼鏡的女娃嗎？”施寧說：“見，見過。”“那女娃了不起啊，考了六百多分。”
“什麼？！”施寧驚呆了。
今年的省理科狀元。
施寧喃喃道：“那她為什麼還要複讀……”
“隻要她在縣一中再複讀一年，不管來年考得怎麼樣，縣一中裏都會出十萬塊給她，家裏窮啊，十萬塊夠她父母掙多少年了。”
施寧久久不能平靜，他一時無法接受，隻能看著窗外逐漸遠去的牧場。
這個清晨，牧場依然罩著一層迷霧，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但他似乎依稀能夠看到牧場裏的那個小山包。施寧能夠猜到，此刻姑娘正站在小山包上，也許會對他揮手道別，也許不會。但是他相信，她昨晚對自己的祝福是真心的，也是她，發自內心的渴望。
他不再提複讀的事。
到了大學裏，父親陪施寧看了宿舍，逛了操場，還在教室裏坐了一會兒，他比施寧還興奮地體驗著這個普通的大學。對於施寧來說，校園的氣息依舊；而對於父親來說，那是闊別了三十年的心願。
別了，父親交代完事情後依依不舍的坐上車。施寧在車走遠後才想起來什麼事，他趕緊給父親發了條短信：
“爸，大學讀完了是學士，然後讀碩士，然後才是博士。”
歲月奪去了父親臉上的光澤與剛毅，泛白了雙鬢。他那飽經風霜深嵌眼窩裏的眼睛不知怎的，竟泛起了淚光。
“兒子，爸的驕傲，你不懂也沒關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