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語文課。
劉老師冷氣吞聲走到教室,一邊走,一邊考慮如何做郭靜霆的思想工作,因為他媽媽跟自己是同事,處理不好,會影響同事關係。走進教室,放下課本,對後排看看——郭靜霆的位子空著。
“郭靜霆呢?”
所有同學都悶著,不吭聲。
劉老師看看班長:“鍾心,郭靜霆呢?”
鍾心站起來:“馬老師叫走了。”
“他媽媽叫走了?”劉老師覺得馬老師應該跟他說一聲再叫走他班上的學生。
其實,郭靜霆媽媽也不是專門來教室叫走他兒子的,在“老數究”到語文辦公室跟劉老師發火時,郭靜霆媽媽在另一個班的英語課上完了。她去廁所,走到樓梯拐角處,發現自己兒子在教室門外站著,不知什麼原因,就走過來,問:“你遲到了?七點,我們一起從家裏出發,怎麼會遲到呢?在哪玩了?”
郭靜霆就怕站教室外邊被媽媽發現,結果還是發現了,一時有些無措,腳踩著地上螞蟻,不吭聲。
“你去哪玩了?”又是馬老師的媽媽,又是老師的馬老師,第二句話就無法控製心中的那股子氣,“說!去哪了?”
郭靜霆頭往一邊側了側:“我沒去哪。”說完,頭又側了一下。他在“老數究”跟前沒那膽量側頭,在他媽媽跟前充分地側了一次又一次。
“你想氣死我呀你!”說著“啪!”給了兒子一下。
整個教學樓靜靜的,這一下顯得特別響,教室裏所有同學都聽到了,有人想看看是不是還會響第二下?趕快站到橙子上往外看,看到郭靜霆又一側頭,衝下樓去。
聽說郭靜霆跑了,劉老師的語文課也不上了,趕快到辦公室找他媽媽馬老師——馬老師不在辦公室。劉老師迅速拿出手機:“喂,馬老師嗎?郭靜霆呢?”
“氣死我了!我打了他一下,他衝到街上,我追不上他,這會沒影了!哎呀!氣死我了!”
“他帶手機了嗎?”
“沒帶。絞了!”
劉老師心裏更著急:“你知道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嗎?”
“要麼他爸爸單位。”
“好,你跟他爸爸律師事務所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趕快告訴我好嗎?”
“問了,他沒去他爸那。他爸正開車找呢!”
郭靜霆老爸接到老婆的電話,想到兒子最有可能去的一個地方——動物園。車開到動物園,問問人家,人家告訴他,有一個小男孩在裏邊逗猴玩呢。
郭靜霆老爸連忙下車往前走,沒走多遠,看到了兒子——他先給老婆和劉老師通了話,然後悄悄地走到郭靜霆身後,輕輕地說:“如果沒出什麼意外的話,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教室,而不是在動物園,因為你是學生。我說得對嗎?”律師說話應該據理力爭,斬釘截鐵,這個郭律師說話卻溫良恭兼讓。
郭靜霆嚇了一跳,掉頭看看,逗猴的棒棒一扔,不說話。
“假如你能告訴我來動物園的原因,也許我會作出公正的判斷。”律師說話,三句不離本行。
“老師冤枉人!”
“哦!‘冤枉’一詞可不能隨便用,得用事實證明。”
“他講數學,我無意中咳了一聲,他偏說我故意搗亂,我沒搗亂!”郭靜霆理直氣壯。
郭靜霆老爸聽聽,這是一起很不好判斷的案子,兒子說無意咳了一聲,老師認為是故意搗亂,他認為老師誤解了他。這大概是所有案子中最說不清的事,判斷起來也特別困難,一個說是,一個說不是,都拿不出佐證材料。最後隻能是雙方當事人達成諒解。他看看兒子的眼睛,覺得兒子是有點兒委屈的眼神。就說:“你以為世界上就你一個人被 人誤解,受到委屈嗎?委屈人人有,處理各不同。你認為受到委屈能一走了事嗎?這樣隻會加深誤解。為什麼不把你內心的真相證明給別人?這種隻有你心裏才知道的事,隻能自己真誠表白,讓對方相信你是真誠的,有道理的。”他停了停,說,“這也是發生在課堂的事情,看看這個學生是怎樣表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