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築之間有奇人,我真是服了他。
那天下工後,一天的打牆築石,已經累得使人彎不下腰,可是一閑下來,他就想起了自己的情人。
想起了就要見麵,可是路這麼遠,二十裏山路彎彎,幾十條小河攔攔。又沒有交通工具,怎麼辦?況且情人的家是老式的四合院,四五戶人家合住,是不可能從大門堂裏走進去的,這樣顯眼,保守的年代,戀愛是令人害羞的事情。
他唯一可以幫助的家當是梯子,至少可以憑著它抄近路,遇坎搭梯,遇河鋪橋,都是極佳的工具。再說到了情人的家裏,他可以從後窗裏爬進去,避人耳目。
於是頂著星光,肩膀上掛著梯子,就出發了。要說路上有多累,也不用鋪陳了,單是起血泡的腳掌,粘著濕水的套鞋,囔囔地響,也叫人憐了。最可惜的是,那時候沒有信息互通的工具,不知道情郎來探望的嬌女竟然回娘家了。
他爬進房子一摸被窩,冰冷冰冷,於是在床沿上呆呆地坐了會兒,順著梯子又下來,他還得走十幾裏山路,才能見到夢中的情人,於是又背著這把累人的梯子,開始跋涉。
可是當他看見竹木掩映的村莊,那隱約的炊煙,還有村東小簷角翹翹的閨房時,天已經亮起來了,隻有路上的露水,沾濕他的布鞋,在不斷地提醒,這樣的行頭實在太顯眼,太不合時宜。於是他把梯子塞進稻草蘢裏,搖下一片淋淋的露水來。
他的家當恐怕是要丟失了,不可能再用一夜的時間來背回他的梯子,可是他的心充滿了喜悅,因為他看見了那閨房的窗,有一個靚麗的身影,正在梳妝,盤散的長發拖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