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艾希曼的例子你較為陌生,那我可以拿奧斯卡獲獎影片《生死朗讀》做案例分析,KateWinslet扮演的漢娜曾是納粹統治下的一名集中營女看守,在轉移犯人去奧斯維辛集中營受死時,關押犯人的教堂發生火災,她沒有打開獄門致使幾乎全部的猶太人被燒死。戰後,她坐上納粹戰犯審判法庭的被告席。她曾經美麗豐腴充滿母性,她曾幫助生病的15歲少年並發展為秘密情人關係。可是,她有罪麼?如果有,那用什麼罪名來懲罰她?漢娜?阿倫特告訴了我們,她的罪名就是“平庸的惡”:一種對自己思想消除,對下達命令的無條件服從,對個人判斷權利放棄的惡。
戰後,當海德格爾因為和納粹的關係四處遭受譴責鄙視痛斥時,漢娜?阿倫特於1950年回德國看望他,17年後第二次握手,漢娜再次為他著魔。她從此為修複他的形象而四處奔走:親自去耶魯講授海德格爾的哲學思想;積極推動他的著作在美國出版;替他的行為辯護;幫助已然潦倒的他拍賣《存在與時間》的手稿;為了照顧海德格爾的情緒,她甚至放棄為雅斯貝爾斯致辭;她的《人的條件》出版時,她甚至小心翼翼地不想讓海德格爾知道。她怕他受不了,受不了那個永遠聽他話的18歲綠衣姑娘有一天也會成為名人並超越他。從1967年後,漢娜每年都要去看望海德格爾。
我曾經迷惑過,為嘛兒特立獨行思想理性又深邃的哲學家漢娜?阿倫特麵對愛情如此感性如此飛蛾撲火?海德格爾無論思想多集大成,可做的事實在太損rp,他和雅斯貝爾斯因為納粹問題決裂;他甚至欺負自己的老師胡塞爾;他為了前程拋棄漢娜;為了榮華又轉眼投靠納粹,可癡情女漢娜卻一直在原地始終對他不離不棄。倘若有一天,像我這樣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八榮八恥”時刻銘記在心的社會主義優秀女接班人也會迷一猥瑣男到五迷三道七葷八素上躥下跳雞飛狗跳,你莫要驚訝!愛情,這玩意兒,說白了是非理性,純粹理性之外的東東。我們沒法用理論分析個所以然,一切都在chaos狀態下發生發展著。
也許有人也會問,他倆這是愛情麼?我會告訴你:是的。不是perhaps,maybe,是abso~**ing~lutely的愛情。可人類呀,為什麼你們的愛情要如此複雜?要摻雜著嫉妒與猜疑;要你退我進,你前仰我匍匐;要像探戈一樣隻有在錯步中才能交織出舞動與美感?當歲月與時光將一切野心,地位,名聲,情欲蕩滌幹淨,曾經的綠衣佳人曾經的風流才子早已雞皮鶴發,渾濁不堪的眼睛卻依然傳遞清澈見底的眼神,那就是:我!懂!你!
我懂你,懂你滿腹的才華與傲人的哲學功底;
我懂你,懂你為了前程也曾將我輕拋棄;
我懂你,懂你也是凡夫俗子也會不光明磊落地向納粹卑躬屈膝;
1975年12月4日,漢娜阿倫特,卒;
五個月後,海德格爾,卒。
“綠兮絲兮,汝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故人,實獲我心。”
好一個實獲我心!
謹以此文紀念哲學家漢娜?阿倫特逝世三十六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