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實在很了不起。有堅強的意誌,也有勇氣,就連操縱‘獨角獸’的天分都在你身上。拉普拉斯程式的資料,似乎沒有你的感應波就無法取出。即使把你綁到駕駛艙,隻要你不同意,別人就沒辦法讀取資料的內容。你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學會那種操作方式的?”

巴納吉並不清楚。當亞伯特闖進駕駛艙時,他隻是立刻在心中想著要熒幕“熄滅吧”而已,並非是在對係統有所了解下才出現的反應。“傷腦筋,你實在被設計得太過完美了。”歎息著撇下這句,亞伯特將兩肘撐到桌上。

“你擺著什麼也不懂的臉,卻總是置身於風波的中心。局勢一下子被你改變,一下子又讓你拖著走,你簡直就像個天生的王者,而且完美到幾乎讓人心裏發毛的程度。被解開封印的說不定不是拉普拉斯程式,而是你才對哪。”

這句話聽來既令人意外,又帶有不祥的意味。沒放過巴納吉不自覺抬起的視線,亞伯特肥厚的臉頰隨獰笑扭曲。

“難道你自己不會覺得奇怪嗎?你這個人未免也太完美了。不愧是卡帝亞斯製造出來的強化人。”

“強化……人?”

或許,你也是我的同類——曾幾何時聽過的瑪莉妲聲音突然在耳底複蘇,巴納吉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我沒說錯吧?”如此說著,亞伯特嘴角的笑意又變得更濃。

“你待在畢斯特家的時候,我去了寄宿學校所以我不知道卡帝亞斯是怎麼把你養大的,不過……你自己也說,你沒有當時的記憶對吧?”

那是在昨天審問中說溜嘴的話。巴納吉重新將沉默的目光望向亞伯特。

“或許你覺得,是你白己將記憶封印住了。但你認為,普通人能辦到這種事情嗎?如果你的天分沒被卡帝亞斯看上,也沒有在懂事前受到特殊訓練的話——”

“才不是那樣!”

為了擺脫悚然寒意而喊出的聲音,壓過了空調與機械的聲響,更讓室內的空氣受到搖撼。沒多看亞伯特抖動了眉毛的臉,巴納吉讓目光落在被手銬銬在一起的兩腕上。

“隻要提到以前的事……爸爸的事情,媽媽就會難過……所以我才會不斷要自己忘掉,忘掉那一切,結果就真的想不起來了……隻是這樣而已。”

“光這樣就能忘記過去,就是你不普通的證據。你是卡帝亞斯製造出的一種強化人。”

“不對!你說得不對!父母與小孩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樣的。要這樣說的話,你不也是卡帝亞斯製造出來的人類嗎?”

咽下一口氣,低喃“你說什麼:”的亞伯特變得臉色險惡。巴納吉直直回望他的眼睛。

“托付信念的一方、被托付信念的一方……就因為彼此是父子,才能去愛或者去恨,不是嗎?要活得好像彼此毫無關係,根本就做不到。所以……”

吞進後半句話,巴納吉再度垂下日光。所以,當然連記憶都能塵封住。也會在短短的時間之類將父親承認為父親,被他的遺言綁手綁腳。這並不是理論,也無關於人本身的資質。親子關係這種棘手而又強韌的血脈力量,光用智能是沒辦法厘清的——“所以,你想說什麼?”低聲拋下一句,亞伯特將煩躁的臉撇向旁邊。

“什麼父子或血緣的……終究隻是生物學上的定義。在人身上,還有其他得優先保護的東西。”

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地開口後,亞伯特起身。這句話並不是對方打從心裏領會出的道理——巴納吉直覺地如此感受到,專注仰望著亞伯特渾圓的背影。

“所謂的‘拉普拉斯之盒’是什麼?就是秩序。必須靠著台麵下對‘盒子’的信仰,世界的規則才能維持下去。那就像是種共有的幻想,是警惕人類私心的存在。失去它就無法繼續成立的,並非隻有畢斯特財團而已。運作至今的世界齒輪也會因此失控。達卡事件就是一項證據。如果卡帝亞斯沒有打算開啟‘盒子JI-根本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件。因為經過一年戰爭的混亂後,我們已經學會了操控戰爭的技術。”

桌燈造成的陰影,使得略顯駝背的背影看來格外陰險。那是在害怕的人的背影,如此的認知閃過了巴納吉的腦海之中。

“在這之後,縱使具有吉翁名義的組織全被消滅殆盡,而聯邦的敵人也隻剩下正牌的外星人而已,事態也不會有所改變。人類體內有鬥爭的本能,隻要社會中依舊存在著階級差異,戰爭就不會從世界上消失。即使不特地播下種子,人類仍然可以從任何地方找到戰爭的理由二支到管理的緊張以及偶爾出現的局部戰爭,可以推動經濟的齒輪,更能淨化人類的鬥一爭本能,要是缺乏這兩項要素,人類還會不斷掀起招致全滅的戰爭。這是人類治不好的疾患,要治本是不可能的,我們隻得去思考與毛病巧妙共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