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被騙(2 / 3)

“兩點半……我到圖書室時看到書房有燈光。門是關著但有一道縫——我進去,發現約翰——冰冷,僵硬,已經死亡……於是——於是我陷害了她,我陷害了她……”

“為什麼?”

他因為疼痛而抽搐:“可我沒有幹,我沒有殺約翰。我到那裏時他已經死了,像一塊石頭——”

要包紮傷口了,霍姆斯醫生準備注射。

“你在撒謊!”警官怒斥道。

“我說的完全是實話!他是已經死了……當我到那裏時……他不是我殺的,”他的頭稍微抬起了一點兒,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可我現在知道是誰——幹的。我知道誰——幹的……”

“你知道嗎?”警官叫道,“你怎麼知道的?是誰?說出來吧,好漢!”

屋子裏充滿著死一般的寧靜。好像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時間也不再流動,仿佛置身於外層空間那無邊的黑暗中。

馬克·澤維爾費了好大的勁,他的確做出了超人的努力,看他用力的樣子真是難受。他的左胳膊由於用力支撐著自己而緊繃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變得更紅,更炎熱、更瘋狂。

霍姆斯醫生抓起澤維爾赤裸的左臂找注射點。

“我……”他努力的結果隻說出這一個字。白臉轉灰,一團血汙從雙唇間冒出來,他再次失去了知覺。

針頭同時紮進皮下。

這時才有人呼吸或娜動,警官費力地站直身體,用手絹擦擦汗濕的麵頰。

“死了麼?”埃勒裏說著舔了舔嘴唇。

“沒有。”霍姆斯也站起來,俯視著那個一動不動的身體,“隻是昏過去了。我給他注射了鎮定劑。隻是讓他放鬆肌肉,安靜下來。”

“情況嚴重嗎?”警官問。

“有危險,應該說他還有希望。這要看他的生命力有多強。子彈在他的右肺上……”

“你能讓他醒過來了嗎?”埃勒裏著急地問。

“為了問案?”醫生抬起眉毛,“我親愛的朋友,那可能會要他的命的,像我剛才說的,現在的希望寄托在他自己的生命力上。而我得說,他的狀況不妙,盡管我還沒有做進為步的身體檢查。他得好一會兒沉睡不醒,你知道,藥勁不小。就是醒過來也不會多有精神的,就是這樣!”他聳聳肩轉身去對福裏斯特小姐說話時表情柔和下來,“謝謝你——安。你幫了很大的忙……現在,先生們,請幫我把他抬到樓上去,要非常輕。我們不希望再有內出血。”

四個男人——史密斯傻呆呆地站在角落裏——抬起那個軟遝遝的身體上樓,送到最西頭那間能看到車道的臥室。

其他人都擠作一團跟在後麵,好像這樣才安全,誰也不想單獨呆著。澤維爾夫人神情恍惚,但目光中一直有驚恐的成份。

男人們把他的衣服脫下來,輕手輕腳地把他安頓在床上。澤維爾的呼吸聲沉重起來,但身體仍然一動不動,眼睛緊閉。

警官打開門:“都進來,別出聲。我有話要說,我讓你們大家都聽到。”

大家機械地照做,每個人的目光都被床上那個靜物所吸引,床頭櫃上開著一盞台燈,照亮了澤維爾的左頰和左半邊的輪廓。

“我們似乎又一次失誤了,”警官平心靜氣地說,“現在我還不敢肯定,眼下還無法把思路理清,判定馬克·澤維爾是不是在撒謊。我也見過有人在死前三秒鍾仍在撒謊。現在還無法肯定一個人在知道自己要死時就一定說真話。同時,他說的話中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如果他隻是陷害澤維爾夫人而並沒有殺澤維爾醫生,那麼在這所房子裏仍然有一個凶手正逍遙法外。而我要告訴你們,”他的目光閃爍,“下次可不會再出錯了!”

他們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埃勒裏急切地問:“你認為他還能恢複知覺嗎,醫生?”

“有可能,”霍姆斯醫生小聲說,“等到鎮定劑藥勁一過,他可能突然醒過來。”他聳聳肩膀,“也可能醒不了。有多種情況。也包括死亡。幾小時後也有可能大出血,也有可能不死不活地拖著,傷口感染——盡管我已經對傷口進行了消毒和抗感染處理——或死於並發症。”

“真是好消息,”埃勒裏語含譏諷,“也就是說,他還有希望,呃?而我感興趣的是他可能蘇醒這一事實。到那時候……”他意味深長地停下來,目光四射。

“他會講出來……”雙胞胎突然叫道,但隨即像是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躲進他們母親的背後。

“是的,小家夥,他會說出來。一個最令人振奮的前景。所以我想,爸,咱們最好還是做到萬無一失。”

“我也正這麼想,”警官嚴肅地說,“我們得輪流守著他——你和我。還有,”他猶像了一下,“沒有了,就咱們倆。”

他轉過臉,麵對霍姆斯醫生:“我值頭一班,醫生,到淩晨兩點,然後是奎因先生接替我直到天亮。如果我們需要你……”

“一有恢複知覺的跡象,”霍姆斯醫生堅定地說,“立刻通知我,請記住,立刻!每一秒鍾都事關重大。我的房間在走廊的另一頭,你們知道,就在你們隔壁,而此刻,你們真的沒有什麼可為他做的了。”

“除了保護他殘留的這口氣。”

“我們會通知你的,”埃勒裏說。他看了看其他人,又補充道,“為了想采取極端手段的人著想,我得在這裏提一句,今夜在床旁值班的人將配備把可憐的澤維爾撂倒的那件武器……就這些。”

當屋裏隻剩下他們父子和那個沒知覺的人時,空氣有了一種奇怪的壓抑感。警官在一把舒適的臥室椅裏坐下,鬆開領口,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埃勒裏則在一扇窗旁狠命抽煙。

“看吧,”他終於開口了,“我們這真是一團糟,”警官嘟囔了一聲。

“真是人老槍法刁,”埃勒裏嘲諷地接著說,“可憐的家夥!”

“你這是什麼意思?”警官不安地問道。

“你那飛快的、不假思索的舉槍就射的癖好,尊敬的閣下。真的毫無必要,你知道,他跑不掉的。”

警官的表情愈發不安起來:“嗯,”他嘀咕道,“也許不必要,可一個涉嫌謀殺的人拔腿就跑,你讓當警察的怎麼想?這不就等於認罪了麼,而且我還警告了他,然後才隨便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