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
為了給大江圍堰取粘土，黃土嶺戰鬥開始了。紅旗飄滿山，標語貼滿崖。其中有兩幅大標語特別顯眼，一幅寫的是：“國家水利工人修，修好水利為人民”；另一幅寫的是：“一筆勾銷黃土嶺，一肩挑盡千年患！”這兩幅大標語筆力蒼勁，是工程局黨委書記淩風親自提筆寫的。
爆破黃土嶺，是丹鳳水利樞紐工程上馬的關鍵性的一炮，照淩風的話說，是：“上馬炮”。這一炮打響了，江山開顏；這一炮打瞎了，軍心動搖。所以淩風親自抓黃土嶺的“洞式大爆破”。
工程局黨委書記淩風自己動手安排前方指揮所。他用幾張塑料布搭了一個小小的帳篷，裏邊鋪了一層茅草。工人們喜愛他們的黨委書記，因為書記的塑料布帳篷是透明的，他們就笑著給淩風的前方指揮所起了一個漂亮的名字“水晶宮”；同時，因為書記的地鋪茅草金黃色，他們就取樂說淩風睡的是“金絲絨”。
淩風的前方指揮所設在山頂上。黃土嶺巔，深秋風大，但從這裏可以眼觀八方。俯視山腰，在紅旗叢中，工人們在掀大石頭，準備給大江圍堰取土，挖山洞，搞“洞式大爆破”；山腳下，進入枯水期的大江在靜靜地流淌，沿岸有螞蟻似的人群在蠕動，淩風知道那是工程局長武陽領著工程技術人員在涉水規劃大江的圍堤築堰。
淩風經常脫下衣服，把襯衣袖子一卷，就跟工人們一起幹活。這一次，在晚秋的冷風中，他隻穿一件薄薄的襯衣，夾雜在一隊從大山區的民工中間幹活。這支民工隊的隊長就是大力士金鼎。他使用的大杠子比誰的都粗，撬起千斤大石來隻一掀，大石就雷鳴般轟隆隆飛滾下山。這支民工隊，個個都是大山區的年輕人，賽過小老虎。他們盡挑選最艱險的地方幹活。山高崖陡，難於立足，他們腰拴安全繩，在並排撬石。大石飛滾，沿著山坡一個勁地碰出煙塵，要是陰天，還可以看見一路碰擊出的火花。
作為工程局黨委書記，淩風是十分心愛這支驍勇善戰的民工隊的。他想到丹鳳工程的興建，特別需要這種敢於衝鋒陷陣的隊伍。
誰把衣服輕輕地披到淩風的身上。他抬頭一看，是來鳳站在他的身邊。寒風吹動了披在他身上的衣角。淩風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他參加民工隊撬石以後退下來，坐在一塊山石上歇一口氣的。
淩風看見來鳳滿身泥土站在寒風中。自從隊伍開上黃土嶺，作為在挖泥船會議上請戰的一個實習施工員，來鳳日夜頂在前方。她頭戴安全帽，腳穿草鞋，腰間係根繩子，顯得英姿勃勃。淩風前些日子親自看過來鳳的檔案，知道這個湘西貧農女兒的幾個姐姐都曾經以十指謀生刺過湘繡，於是問道：“你能刺繡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使來鳳有點詫異：“刺繡？”
“就象你的姐姐們過去一樣，刺湘繡。”
來鳳又調皮又認真地說“我這不是在刺繡嗎？”
“好！”淩風高興地站了起來，嚴肅地說道“為我們的太好河山刺繡！”
夜裏，北鬥七星西斜，就在秋夜風寒的黃土嶺上，在塑料布帳篷裏，還點著一盞馬燈。
馬燈下，在淩風麵前展現一麵紅旗紅旗正中，繡出一隻昂首剪尾的猛虎，兩邊繡出兩行金字“腳踏地球手托天，排山倒海除萬難”。
淩風一再把馬燈的燈撚擰得更亮一些，仔仔細細地審視這麵虎徽紅旗。紅旗鮮豔，虎姿威猛，他感到十分滿意。麵對著這紅旗，勾起了他多少思緒！在幾十年的革命征途上，五角星和鐮刀斧頭的紅旗指引著千軍萬馬南征北戰，從井岡到太行，從黃河到珠江，從戈壁到草原，從征戰中奠定了一個新的國度。而今天，祖國山河在重建，這永放光采的紅旗，繼續在指引著千軍萬馬前進……
大戰黃土嶺的成千上萬的人們齊集在山頭上。從大山區來的民工隊排在萬人隊伍的最前列。這隊年輕的民工個個象小老虎，而站在他們頭裏的是民工隊長金鼎。金鼎的大腳板穿著龍須草鞋，厚厚的墊肩上落滿了塵土和汗水。他胸寬腰圓，健壯敦實，顯得十分英勇豪邁。
今天，在山頭上隆重召開命名授旗大會。金鼎帶領的年輕民工隊被命名為“猛虎隊”，淩風代表工程局黨委給“猛虎隊”授旗。
在振奮人心的鼓掌聲中，工程局黨委書記淩風莊嚴地舉起了虎徽紅旗。跑上去接受紅旗的是金鼎。他深深地感覺到黨托付給他的重任。這虎徽紅旗將在丹鳳工程的建設中起模範帶頭作用。紅旗指向，猛虎隊就一定要衝上去，無堅不摧！這是一麵多麼光榮的旗嗬！想到這裏，剛強的金鼎流下了眼淚。他顫抖著雙手，以一個戰士忠於黨的事業的激越心情接過了虎徽紅旗。
黃土嶺上萬眾歡呼。這歡呼聲壓過了山風的呼嘯，壓過了江流的浩蕩。
忽然轟隆一聲，震動黃土嶺，那是老炮工彭永年在遠處山崖上為“洞式大爆破”點響了打洞的開山炮。當火光衝起、硝煙彌漫的時候，虎徽紅旗在奔馳飄揚，人們立即象澎湃的海潮似的，呐喊著衝上了施工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