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夏至
第五個七月
如此之快
仿佛膠片輕移一格
又仿佛你走過小木橋
奶聲奶氣說 危險
轉眼
你飛快跑過木橋
將風拋在了身後
致你的五歲
寶,你五歲了!現在是2011年7月4號的早上6點54分,媽媽給你寫這封信。
仿佛一轉眼,五年前的今天如在眼前,你剛生下不久,像許多初來人世的寶寶一樣,麵目尚有些模糊,對我來說,你還隻有“形”——供親戚朋友們笑議的像爸爸或媽媽的五官。而今天,正在小床酣睡的你,已有了“神”。
中國漢字是這樣博大精深,“形神兼備”之“神”字描摹出一種抽象不可言,卻比軀殼更重要、神聖的物質!它是人之成立的必備條件,包含著獨立情思——從那個渾沌的隻知吃喝拉撒的小娃娃,你已長成一個能言善辯,常令大人啞言的孩子。
你純真,好記性,常指出大人的前後矛盾,言行不符,而我們,竭力以中年漸式微的心力與體力“應付”你的抽查,調整自我言行,盡量接近我們試圖在你麵前樹立的形象。
可,還是常露馬腳,那些我脾性中負麵的積澱,精神深處難以自控的急躁,常在你麵前藉“母親”身份理直氣壯上演。真的理直氣壯嗎,不!你像水晶鏡,清晰映出讓我羞慚的某些“本相”。
再沒人比你,更能令我甘心認錯。再沒人比你,更想讓我努力變得好些。雖然,真是不易。
“孩子是另個人類”,如女友章紅說,孩子是人類中最好的部分!透明,純淨,這些寶貴品格隨著“社會化”對你的影響,損失也許是無庸置疑的,隻是希望你能少丟失點兒。
現在,你仍身處“最好的部分”中,我因此也有著最好的時光!
前天早上,你醒來在床上玩耍,指揮我擺某個姿勢,“手放過去,身子轉過來,肚皮放在肚皮上”,啊?我笑起來,不知肚皮應如何放在肚皮上,可這話真可愛啊,有沒頭沒腦的喜悅。你也大笑起來,沒有丁點雜質,如此快樂稚氣的笑,像連串的小鈴鐺翻著跟鬥!
送你什麼生日禮物呢?玩具,圖書,這些你都不缺,我想,送你最好的禮物是我要盡力做個更溫和、耐心與有趣的媽媽!還有,我的健康,昨晚你說,“我長到爸爸那麼大時,你都死了好久吧”,又說,“媽,我七十歲時,你一百歲了吧”,我說不是,媽媽一百零二歲了。
一個七十歲的兒子與一個一百零二歲的媽媽,聽去多麼圓滿,又多麼夢幻!
未來的婚事
媽媽,我長大了就當爸爸了吧?
是。
那誰當媽媽呢?
你找個喜歡的女孩做媽媽呀。
媽媽,我長大了還是胡非池嗎?
是。
那長大了還用這名字就不好了,我要另取一個。
你決定長大後娶班上的小雅。有次開運動會時,小雅正好坐旁邊,我向她證實這消息的確鑿。
她說,“是,我和非池說了,如果他乖,我就嫁給他。如果不乖,我就不嫁給他!”看來小雅是位有頭腦的姑娘,不是易犯暈的無條件愛情至上主義者。
我後來問你,幹嗎選擇小雅呢?作為一個“視覺係”婆婆,希望媳婦外貌正點些,小雅姑娘雖有頭腦,但顯然在班上女同學中不具備外形競爭力。我提示你,比方說,萱萱,林倩,還有小稚?這幾個姑娘膚白貌美,皆中我意。
你有點扭捏地說,“她們也行……可是她們太溫柔了,小雅也溫柔,可沒有她們那麼溫柔……我要是不在家的話……”原來是這樣!你是從安全角度考慮的,萬一你不在家,有壞人上門,不那麼溫柔的就有應對之力。
我不得不為你的深謀遠慮感到佩服。對婚姻,安全感的確比外貌重要啊!你如婚姻的認識已然如此深刻,今後擇偶看來不成問題。
我也是人啊
睡前,你看我注視你的眼神——你已完全能意會媽媽的眼神,如此刻,我一看你的右眼,臉上呈無奈心疼之神色。你順著這神色問我,爸爸那次紅眼病傳染給了我,怎麼他後來好了呢?
“他是大人呀,寶寶抵抗力差……”
“哎”,你歎口氣,“爸爸是人,我也是人啊!”哈,這飽含對命運不公的詰問由粉嘟嘟的你發出,真讓人忍俊不禁!
窗 口
路過小學門口的商店,你看到店門口的卡通玩偶,興奮地叫道,“卡卡龍!我好喜歡!”
你抬眼又見上麵的另一個,“哦!爆爆虎!”你叫到。
一套六七種卡通形象,你皆如數家珍,而我一無所知。
這種時刻仿佛越來越多,有時看到些新的卡通或動畫片,我以為你會新奇,可你淡定地說,我知道的。
“啊?你在哪看過?”
我以為你所擁有的經驗我應當都知道,包括那些卡通形象等等。
“在上海麥姐姐家看過的啊”,又或是其他途徑。
越來越多的你所知而我所不知。
在我不在場的地方,你豐富著自己的小世界,完成著一些我未能參與的成長。還將會有越來越多你了解,但我一無所知的事物。
曾經,我是你的窗口。逐漸,你會成為我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