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夏至(3 / 3)

一家三口大概與孩子父親的領導將進晚餐。

這位母親的教育讓人無語——叫人與職位有啥關係?叫人難道不僅僅是種禮節,而是出於對方身份?為何要對兒子強調這種身份呢,為何要強調即見之人比孩子爸位高權重?如果所見之人比孩他爸官小,是否孩子就不必叫了?

這位媽媽,以己之見在給孩子灌輸尊卑等級觀。從小就對權力敬畏的孩子長大後會如何?要麼俯首低眉臣服於權力,要麼一旦得權便驕矜自大。

薩特說,“等級製度毀滅人們的個人價值”,中國也有句話“不卑不亢”——這是我欣賞的人生態度。

父母真需謹言嗬,有些話出口前,想想你正給孩子輸出什麼樣的價值觀?

無條件之愛

《女友·親子》刊主編冬冬在群裏分享了封信:

“我感覺典典生活在太嚴酷的環境中了,經常受到責罵、很少得到表揚。特別是他很少感受過‘沒有條件的愛’。隻有字寫得好、畫畫得好、飯吃得好……他才會得到一些讚許。那麼,即使什麼原因也沒有,隻是因為你是我孩子,隻是因為你是典典,我可以誇你嗎?我可以愛你嗎?當然。這才是父母啊!那些隻因為你表現好才愛你的人,不是你的親人,是你的領導!

……他與你們沒有交流,隻有命令與執行。他與你們是不平等的,在你們和他自己的心中,‘典典’是極其渺小的,是完全不被重視的。那麼,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給他一個大大的‘典典’待遇?他十八歲以後嗎?那個時候,他還能找到‘大典典’嗎?過多的斥責,隻會讓他不知所措,讓他畏懼權威,隻想討好或者逃避周圍的一切……”

大概是一位小姨寫給典典父母的信,看之觸動,文中典典的境況應是許多孩子的同曆。

相較,我沒有典典父母那麼嚴厲,我常無緣故地向你表達愛意——不一定是言語,有時隻是一牽手,一注目,其間愛意你一定能感知。愛的本質應是“無條件”,不為什麼,隻因是你,愛即成為全然,無需附屬。

男女之愛,親子之愛,“無條件”都是最高之境,它不因“條件”而變更或中止。

《聖經》言,“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永不止息。”

“恩慈”用來形容親子之愛恰當不過,“慈”是予一個生命以成長自由,給他時間與包容,引領他,而非脅持他,認同並尊重他是一個獨立體——但有些時候我也是忽略了,慣性的把意誌強加予你。比如你四歲上學期,為你報了幼兒園圍棋班,當然是在你同意情況下,然後這就成為我迫你上課的理由——報時征求了你意見呀,然而,我故意忽略的是,你當時根本不知圍棋為何物。

開課後,因老師與上課時間(午後兩點,你最困時)的關係,你對這課越來越抗拒,有時把你從午睡中喊醒迫你去上課時,你哭著不肯進教室。“圍棋益智,對培養理性很有好處,”這些都讓我對你拒課感到惱火無比,有兩次,我硬把你塞進了教室。

後來,我放棄了,不想讓圍棋從此成為你的陰影。有一天,也許你自己會喜歡上。好吧,就算一直不會下圍棋,其實也沒多麼嚴重。

“說什麼贏在起跑線上我特別討厭這種說法……表麵是為孩子好,其實是想自己將來有個靠山。這是一種顛倒,顛倒的人性,這不是愛孩子……我靠!您這不是愛,愛是不能交換的,無條件付出……付出中已經達成次級回報——快樂獎賞了……”,愛說真話的王朔說的,特別好!

誠實

“安東·巴夫洛維奇有一次說,對於海的最好形容,是他從小學生作文本裏找到這麼一句:‘海很大。’”

最好的形容往往最簡潔也最準確,譬如你說的許多話,簡單稚氣卻明心見性!成人的語言世界相對充滿了虛浮偽飾。我所見過最誠實者之一是你外公,他仿佛是塊不宜生長謊言的土壤,在那其上,隻能生長真實,生長分明的同情與憎惡。

做一個誠實者大不易,我常和你說的是,做錯事沒關係,但一定別撒謊!謊言的代價通常比從謊言中得到的利處更大!它像一個連環套,撒謊者需用一個個新謊言來填補之前那個——最後謊言會成為一處斷崖,一個灌滿冷風的山穀。

我能給你的,也許隻是讓你現階段免於虛偽的自由。當然,日後還有那麼久的歲月,你的誠實將會遭遇各種考驗,但一定要記得,誠實不僅是種重要美德,更是種可養真氣的尊嚴。

牽手

喜歡牽你的小手走在路上,我好隨時指認所見之物給你,用輕柔語氣和你說話,回答你的問題。塵世中,走著我們這對尋常母子。

最常走的是家近旁的路,街旁有售新鮮菜蔬,各項雜碎,滿當當的人間煙火,每回走在這條路上,感受著豐沛的“生之喜悅”!

這喜悅更因虎頭虎腦的你而鞏固。我們的交流越來越趨近對稱,我不再是逗小娃娃的口吻,我可以與你探討些較正式話題,聽詢你的看法——要提醒自己的是,我不一定要說服你,接受你的說服其實亦好。這些時光裏,你正築建起自己的見解,增添對這世界的善念與愛意。

你的小手短短胖胖,握在我的手心。更多時候,你擺脫我的手,自己走去,你已不願有所牽絆,更遙迢的路在你腳下已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