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 第十一章 1937年(5)篝火之灰(1 / 3)

1937年(5)

like the snow,like the ash.

德意誌的冬天並不比不列顛的好多少。尼蒂亞張開陰影凝結的翼,乘著風在雲層上方以一種接近懸浮的方式飛行時想到。透明眼瞼蓋住眼球為她的眼睛提供保護而不至於被風吹的幹澀,魔法凝結的羽翼邊緣凝結的薄霜被風撕扯,消失在雲層上方湛藍的天空中。

在確定自己位於維威爾斯城堡上空之後,尼蒂亞盤旋了一會,收攏翅膀向下俯衝,翼尖劃過冰冷稀薄的高空空氣,發出並不響亮的呼哨聲。

說起來維威爾斯離著條頓堡森林戰役的遺跡很近來著。

保持著向下高速墜落的狀態,尼蒂亞突然想到,在她還是被羅馬統治的時代,吉爾伯特土地上的人民就已經為自己的自由而戰了。曾經的黃金時代讓她懷念,但是她這次來除了因為邀請函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情。

用比較人類的方式描述,應該算是‘我們需要談談’這樣的情況。

眼前遮擋視線的厚重雪雲突然豁然開朗,冬季蕭瑟的丘陵田野和在山崖上聳立的三角型城堡在冬日並不燦爛的的陽光下顯得有些黯淡,卻無損那份莊嚴和雄偉。從天上尼蒂亞可以看到圍繞著那座造型奇特的城堡開始興建的其他建築的痕跡。瞄準城堡大門的石橋,尼蒂亞調整自己翅膀的角度,好讓自己能夠安全降落。

站在維威爾斯城堡跨過護城河的石橋上,吉爾伯特抬起頭,湛藍的眼睛腫瞳孔收縮成細細的一條縫隙,盯著直直穿透雲層的小小黑點。挺拔的軍裝上金線編織的肩章在鉛灰色的陽光下依舊閃閃發光,鐵灰色的披風隨風飄揚,劃出威嚴的弧度。

看著黑點逐漸擴大,吉爾伯特看著鉛灰色的天空,湛藍的眼睛透露著一絲不明不白的複雜情緒。

基於舊日時光對尼蒂亞的了解,柏林之魂知道這一次尼蒂亞的‘受邀’頗有點不情不願的意思,無論是作為‘尼蒂亞?奧洛爾’的時候還是作為倫敦之魂,她從來不願意在十二月出門,就好像那個被人類認為是神子的人類出生的月份對她來說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意義一樣。

但他們需要‘談談’。在年初愛德華八世退位,和萬聖節的暗影議會之後,倫敦之魂正在顯露出和自己相反的想法,過時,迂腐又不知變通的理念依舊領導著他們中最為古老的存在。

就算是老年人的固執,也未免太過不合時宜了。

巨大的風壓席卷而來,將吉爾伯特的披風被吹的獵獵作響,枯草和落葉被卷起,細碎的小石子打在石橋的欄杆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吉爾伯特可以想象身後位於警戒位置站崗的衛兵是怎樣眯起眼睛,在飛沙走石中中想象著從天而降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尼蒂亞背後巨大的黑翼在空中張開,整齊的黑影凝結的羽翼使役風為她帶來降落必要的風阻,狂風席卷四周,連不遠處的樹木都為之搖晃,尚未落下的枯葉沙沙作響。

在落地前的瞬間降落速度已經接近於零,尼蒂亞在空中漂浮了一下才落到地麵,張開的羽翼瞬間收攏,順服的垂落在她的腳下,變回有著被撕裂邊緣的鬥篷下擺的一角。

“吾乃倫敦之魂,河川流經之地的意誌,無名之銀。”抬起頭,倫敦的意誌沉穩開口。黑色的鬥篷籠罩著她,有著精致鑲邊的藍色綬帶上嘉德勳章在冬日依舊閃閃發光。金色的鬥篷鏈條上盤繞的都鐸玫瑰滑過玻璃質感的色澤,精致的琺琅在幾百年後依舊光亮如初。被撕碎的鬥篷邊緣拂過地麵,不斷的變換著形狀。

“熔融之鋼,探究之鐵,柏林的意誌,吾受汝之邀請前來。”尼蒂亞將經由亞瑟之手轉交的請柬從馬甲內襯中取出,遞還它原本的主人。

“歡迎,倫敦。”接過請柬,柏林之魂開口,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在倫敦的意誌向前邁步時與之同行。

在進入建築內部的時候倫敦之魂略帶好奇的四下張望,拚色大理石地麵氣派無比,刺繡著舊日傳說的掛毯在牆上,無聲的展示著這座建築的主人對那些遙遠時代的榮光神話和幾乎被人遺忘的傳說的熱情。

“感覺非常的……雄偉。吉爾。”收回流連在古老掛毯已經有些褪色的絲線的視線,尼蒂亞開口,紫色的眼睛中閃爍著一絲銀光,又被白熾燈的暖色掩蓋。

“希姆萊閣下聽到這個評價會很高興的,他一直想見你一麵。”在前方半步為倫敦之魂領路,柏林之魂開口,湛藍的眼睛就算是在昏暗的室內也閃爍著明亮的熒光。狹長的瞳孔看著在他身側稍後位置走動的倫敦之魂。

“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麼有名。”抬起頭,倫敦之魂紫色的眼睛與柏林的對視,同屬於龍類的狹長瞳孔比起習慣地下黑暗的鐵龍擴散的更開好適應這樣略微昏暗的環境。“這可對不起我的稱號*。”

“你的稱號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尼蒂亞。”邁上台階,柏林之魂繼續為他的老友引路,鞋跟敲擊石頭發出聲響,尼蒂亞則突然扭開了頭,像是在傾聽什麼。但是幾秒種後又快步跟上。黑色的鬥篷拂過冷硬的石磚,破碎的下擺隨著她的動作搖擺飄忽不定。

“那麼,有時間嗎?”

“嗯?什麼的?”

將頭歪向一邊,尼蒂亞帶著疑問看向柏林之魂,然後才慢了半拍的點了點頭。

“嗯嗯,不過如果有你在場的話,吉爾。我就不算違反緘默宣言了。”

“那是當然。”點點頭,吉爾伯特在一扇門前停下,反射著明亮燈光的黃銅把手和蝕刻著倫敦之魂徽記的黃銅門牌展現在尼蒂亞麵前。“我們到了。”

打了個響指打開上鎖的門,柏林之魂替倫敦之魂推開門,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喜歡嗎?”

“你永遠考慮周到,吉爾。”看到房間的瞬間睜大了眼,尼蒂亞感歎道。雖然房間不算很大,但是一切都體現出了一種精心布置的愛德華時代風格,華麗花哨又不失優雅。

“我很喜歡。”

掃視過整個房間,尼蒂亞微笑,對吉爾伯特點頭。“還真是辛苦你了,布置這樣的房間。”

“總得讓你覺得賓至如歸,尼蒂亞。”站在門口看著尼蒂亞環視房間,吉爾伯特回答道。“那麼關於會麵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倫敦。晚餐時我回來叫你的。”

“一切拜托了,吉爾。”點點頭,倫敦之魂看著柏林的意誌關門離去,獨留一人的房間顯得有些空曠。轉了一圈,尼蒂亞來到了靠窗的地方,將厚重的窗簾挑開一條縫隙向下張望,下方的空地是城堡內的庭院,來往的人們都穿著整齊的軍裝,在她的視角看來隻有一個個頭盔和帽子沿著看不見的通道移動。

放下窗簾,尼蒂亞推開套房的門來到臥室,優秀的龍類視力讓她得以不依賴更多的光源就找到床鋪的位置。翻身上床然後盤腿坐好,尼蒂亞半閉著眼,原本披在肩頭的鬥篷消散在昏暗的房間中,露出尼蒂亞消瘦的肩膀。胸腔的起伏逐漸放緩,最後確定在一個比起正常狀態來說要慢得多的節奏上。頭腦中的雜音被拋卻,一些原本被淹沒在雜音中的東西在她的感知中浮現,留下些許痕跡。卻在能夠被辨認的瞬間滑過思緒的邊緣消失無蹤。

夕陽的餘暉在地平線上被抹去,清冷的夜晚籠罩了城堡,輝煌的燈火也無法掩蓋滿天星鬥的閃耀,歡迎的晚餐並不盛大,更像是老友間的久別小酌。

不然的話又有誰會拎著兩桶啤酒跑到屋頂上就著香腸土豆聊天談地呢?

“明天我想吃烤豬肘。”皺著眉灌下一大口啤酒,尼蒂亞盤踞在維威爾斯堡圓形塔樓的尖頂上,漆黑的鬥篷讓她看起來幾乎融於黑夜,但是在月光下銀光閃閃的頭發卻在黑暗中極度顯眼。

“你每次都說這個。”坐在靠下麵一點的位置,吉爾伯特也喝了一口。魔法托起盛著香腸的瓷盤在兩人之間來回飄動。纖細的銀叉子與瓷盤碰觸發出聲響,尼蒂亞把香腸丟進嘴裏,鼓起一側的腮幫子咀嚼。

“那是因為你每次都不肯讓我嚐嚐那個。”咽下零食,尼蒂亞低下頭,發亮的眼睛轉向吉爾伯特的方向。“不就是一個肘子。”

“我畢竟不想被湯先生投訴。他一直認為你的飲食健康就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聳聳肩,吉爾伯特開口,一如既往的堅定捍衛拒絕給自己老友烤豬肘的權利。

“就好像我的管家認為我沒了他就會在一頓飯的時間內餓死我自己。”歎息,尼蒂亞又一次灌下一口啤酒。呼吸間沒有白色的哈氣,與下方的柏林的鐵龍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才幾歲啊,我可比他大好幾倍。”

“然後你因為一場大火直接不省人事了兩百年,這有湯先生存活至今的時間的少一半。”繼續喝酒,吉爾伯特滿意的看到尼蒂亞僵硬了的動作,那幾乎燒盡倫敦的大火和先前的瘟疫帶來的恐慌不僅僅在那個偏安一隅的小島上蔓延,也向其他人發出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