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都被嚇到了,畢竟你那個時候甚至無法被‘探查’到。”
“我們本來就都會死,吉爾。”放下酒杯,尼蒂亞有些不解的看著下方的鐵龍。紫色的眼睛閃過銀光。“就算是神也會。”
“還真是幹脆啊。”
“因為是事實,而且我們也不是神,隻是依附著土地的力量存續的生物。”
在尖頂上換了個動作放鬆肌肉,尼蒂亞挑起一邊眉毛。“所以我們當然會死。”
“但是這並不相同,我們比那些本土的城市之魂更有優勢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們很難死。”站起身,吉爾伯特看著與自己高度幾乎持平的倫敦之魂,歎了口氣。
“但是你差點掛了,我的朋友。那可把我們嚇得不輕。”
“抱歉呐,我也沒想到會有那個結果,原本以為隻有幾個街區而已。”甩了甩頭整理好被吉爾伯特暴力揉亂的頭發,尼蒂亞像隻真正的鳥一樣平移著挪的遠了點好遠離老友的魔爪,
“說起被嚇到,吉爾,你的手下才真是要嚇壞別人。”轉過頭,尼蒂亞虹膜紫色的部分消退,擴大的銀斑和將虹膜撐成細細一圈的瞳孔帶給她一絲非人感。
“在議會舉行期間闖進威斯敏斯特,就算是被殺掉也不能有任何異議啊。也就是亞瑟脾氣好,沒直接一個法術砸過去。”從棲身的橫杆上跳下,尼蒂亞站直身體與吉爾伯特對視,皺起的眉頭擰在一起,在隻有微弱月光的黑暗中看的並不真切。
“而且就算我沒跟亞瑟說過他的決定也代表著我的意誌,你也不能這樣遞邀請函。吉爾,下次我真的會考慮在月麵集會的時候抗議的。”
“抱歉呐,隻是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能來而已,下次我會更溫柔點的。”低頭看著矮小的倫敦之魂,柏林的意誌點了點頭,語氣裏聽不出絲毫悔過的意思。“無論如何。”
“我說真的,吉爾。我說真的。”看著柏林的意誌轉身跳下屋頂,倫敦的靈魂歎氣搖頭,謝絕了吉爾伯特充滿紳士意味——或者對城市之魂來說的嘲諷味——伸出的手,輕輕一躍也落到能夠落腳的空地上。
“過兩天等喬托到了之後我想把你們一起介紹給希姆萊閣下。”推開天台的門的時候吉爾伯特回頭,說出了自己對未來幾日的安排。“或許你有興趣打打野雞?”
“冬天可不算打獵的好季節。”不置可否,尼蒂亞通過天台的大門,電燈的暖光給兩人鍍上一層暖色。“不過我會很期待會麵的。”
過了幾天西西裏的城市之魂——巴勒莫的喬托才姍姍來遲,與自己養子擁抱的時候尼蒂亞還能聞得到臭氧的味道。年輕的青銅龍不算擅長飛行,他們屬於大海,就像銀龍屬於天空那樣。
但是與海因裏希?希姆萊的會麵就不能算作一個……
合適的?愉快的?
或許比較適合的描述是尷尬?
看著眼前的高聳莊嚴的伊克斯坦巨岩,尼蒂亞站在一旁想到,她覺得有點詞窮。而這個情況在發生在一個可以用上百個詞彙描述一件事物的種族身上可不太常見。
但她真的感覺有點詞窮。
那個來自巴戈利亞被維特爾思巴赫的親王庇佑的教師之子並不真的理解屬於魔法的世界的暗麵的模樣,那些被收集來的神話和傳說點燃了一個孩子狂熱的幻想。對一個已經被掩埋在曆史的黑暗中的時代的天真爛漫又一知半解的想象。
如果亞瑟會對那個舊日時代抱有那樣的幻想的話,那可是一個絕對不被允許發生的常識級失誤。
‘但是希姆萊先生不是我們中的一員,所以你得承認,尼亞,他的收集能力是相當強力的。’尼蒂亞腦海的邊緣劃過一絲壓力,巴勒莫的意誌的思緒在意識的世界開口,現實世界中兩人對視,視線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交彙又錯開,紫色和銅綠色眼睛安靜的看著正在滔滔不絕的戴眼鏡的中年人。十二月的伊克斯坦岩石在鉛灰色的天空和四周蕭瑟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雄偉,四周站著的陪同衛兵身著統一的黑色呢子大衣,但屬於龍的優秀視覺可以讓尼蒂亞看到那些士兵領口上繡著的兩道閃電。
‘但其中的大部分不是人類的捕風捉影就是夾雜了浪漫主義的騎士精神幻想。喬。’在思維中回應,尼蒂亞用視線描摹著岩石上彎曲的薩克遜人生命之樹的浮雕。來自十二世紀古老雕刻在風雨的侵蝕下逐漸消退,如今隻留下了模糊的線條。‘這一點不好。’
‘就像我說的,他是個局外人。尼亞,你應該怎麼樣向盲人解釋顏色呢?’思緒的邊緣再一次劃過一絲壓力,巴勒莫的意誌的聲音顯得十分理所當然。‘不過我個人更驚訝於希姆萊先生會喜歡這種基督教聖地。’
‘同樣也是薩克遜的,查理曼征服日耳曼之後強行推行基督教,這裏也就成了隱修所。那個時候光耀穹頂還沒把你托付給我,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手指拂過久經風霜的粗糙岩石,尼蒂亞在自己的思緒中回應。但是她的動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在最前麵作為向導的柏林之魂和希姆萊同時回頭,看向正在觸摸岩石的倫敦之魂。
“你有什麼想法嗎?倫敦?”吉爾伯特率先開了口,湛藍的眼睛依舊保留著豎瞳的樣子,與尼蒂亞那雙被幻術遮蓋,露出人類圓形瞳孔的紫色眼睛。“你看起來心不在焉。”
“沒什麼想法,柏林,我的朋友。”蒼白的手指重新藏回黑色的鬥篷下,尼蒂亞搖頭,銀色的發梢連同腦後用來盤發的絲帶一起搖晃起來。“隻是這些岩石有點……吸引我。”
“它們有魔力?”這一次開口的是吉爾伯特身旁的黨衛軍領導者,鏡片後麵的淺色眼睛興奮地閃閃發光。
“有歲月的東西自然就會帶上些靈氣,希姆萊先生。更別提這裏的曆史相當的……複雜。”謹慎的挑選著形容詞,尼蒂亞回答道。“但是因為緘默協定要求,我不被允許透露更多了。很遺憾,希姆萊先生。”
“說一半留一半,這樣說話可是會害死不止一隻貓咪的。倫敦。”站在更高一級的台階上,吉爾伯特開口,玩笑般的語氣下隱藏著兩人心知肚明的勸說。
“如果不是你在的話,柏林。我甚至不應該開口啊。”搖搖頭,尼蒂亞攏了攏自己的鬥篷,藍色的綬帶和高高的翻著立領圍繞著她,像是她賴以防禦的鎧甲一般。
“但是我還是堅持你應該有暢所欲言的權利。”不讚同的搖頭,吉爾伯特轉身,繼續帶領眾人攀登台階。“我堅持。”
“……沉默終有緣由,我的朋友。”頓了一下,尼蒂亞在邁開步伐的時候開口。隨著她的動作掃過階梯的鬥篷垂角合著風聲呼嘯的風聲沙沙作響。“無限是用有限界定的。”
“我個人更願意叫這個畫地為牢。”
“角度不同總是會有差別,柏林。”一旁年輕的褐發西西裏之魂突然開口維護自己曾經的老師和監護人。銅綠色的眼睛看向高處的柏林之魂。“而我們都有不同的視角。”
“那麼你的視角呢?年輕的巴勒莫。”眾人魚貫而出來到伊克斯坦岩石上被開鑿出的平台上,吉爾伯特背著手站在欄杆旁,湛藍的眼睛與屬於海洋的青銅龍對視。
“在情報充足之前我個人傾向於不要輕易下達決斷。”謹慎的跟在尼蒂亞的側後方,西西裏的意誌喬托?巴勒莫在思考了一下之後回答。“畢竟我的土地上神經纖細的虔誠信徒也不少,更別提那些撲閃著小翅膀到處亂竄的傳說產物,這也是你邀請我前來的原因不是嗎?。”
“這倒也是。”柏林的意誌點點頭,轉身帶領眾人穿過連接岩石頂端的吊橋。堅固的鋼纜隨著風和人們的腳步微微晃動。
“幾天後的冬至節聖火儀式就在下麵的空地上舉行。”指向一個方向,吉爾伯特開口。“希望到時候會是個好天氣。”
“絕對會是個好天氣。”來自島嶼的兩位城市之魂同時開口,然後對視了一眼。“如果你允許我們的話。”
“掌控天氣的金屬龍們。”身為亞鐵龍的柏林翻了個白眼。“那就拜托你們了。”
驅車離開伊克斯坦岩的時候,巴勒莫的意誌喬托往後看了一眼,急速退後的高聳岩石在鉛灰色的天空下陰沉肅殺,與他的土地上四季繁茂的植物的生機勃勃形成鮮明對比。
“巴勒莫?”並排坐在後座上的尼蒂亞轉過頭,帶著疑惑詢問轉頭看著後方的喬托。“有什麼在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