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歸根結蒂,京劇工作者所麵臨的緊迫任務,隻能是一句老話:一要繼承,二要發展。隻有這樣,京劇才有可能吸引和征服(而不是排斥和遠離)更多的觀眾(特別是青年觀眾)、更多的欣賞者和擁戴者。
我在一篇談論京劇發展的文章裏曾經談到過京劇藝術的發展和提高問題。我曾經認為,要想克服京劇藝術的所謂“危機”,我們有許多工作要做。但其中最重要的是兩件事情:一個是劇目的整理、加工和創作問題,一個是演員(這裏提的是廣義的演員——即從事京劇藝術表演工作的一切人員)的發現、培育和提高問題。這一觀點我至今也未改變。對此,我們本來已經取得過很多經驗和成果,但不幸的是,這方麵的工作,在這些年來實際上已經出現了被削弱的趨勢。在讀了徐城北同誌的這本著作和近年來出現的另外一些有關京劇藝術的著作之後,我又想到另外一點或許是同樣重要同樣迫切的工作,這就是加強和發展戲曲藝術的評論工作。令天的京劇藝術需要贏得更多的人們的關懷與喜愛、除了需要提高京劇的演出水平以外,加強對京劇和其他戲曲藝術的介紹、分析和評論,借以加強和加深廣大人民(特別是廣大青年)對於我國民族藝術精華的戲曲藝術的認識、理解和興趣,我以為是一個非常重要和迫切的問題——雖然這並不是一個新問題。在藝術和人民之間,評論工作應當起到橋梁的作用。好的戲曲評論,不但對於京劇藝術的提高和進步是不可或缺的和十分重要的;而且在幫助廣大青年觀眾認識和欣賞這種雖然古老卻煥發著奪目光輝的民族藝術方麵,能夠形成一座寬廣堅實的橋梁使人們通過它可以走進一個豐富而又絢爛的藝術世界。這個藝術世界,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而且很可能是青春永駐的(如果我們的工作到家的話)。
講到這裏,我應當不無遺憾地說:在一切藝術評論工作中,京劇藝術的評論工作可能是最不能滿足時代和人民的要求的了。我無意貶低許多京劇評論家所作出的勞績;近年來,確實也出現了一些很有意義的關於京劇曆史和現狀的著作和文章;我從它們中間獲得了許多知識,得到了不少教益。但我在這裏想著重指出的一點是:那種真正通曉京劇藝術規律、熱愛民族文化,同時又能運用馬克思主文的科學文藝觀和審美現來觀照和分析京劇的曆史、現狀及其發展命運的“內行”的京劇評論家,畢竟還是太少了。
在這一意義上,我很欣賞徐城北為自己的工作所確定的標。看來,他很想使自己成為這樣一座橋梁,一座連接古老的京劇與年輕的人民之間的橋梁,一座連接傳統藝術和時代要求之間的橋梁,一座“內行”和“外行”之間的橋梁。徐城北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振興京劇,絕不是梨園圈內的事,必須有一批人裏外往返,傳遞信息,促進‘撞擊’。我可能今後就在這個邊緣地帶活動了。”我認為,他的這種想法和作法是值得稱道的。他雖然並非“科班”出身,然而卻可以算作是一個不是“內行”的內行。他懂得京劇,熱愛京劇,又有運用先進的思想武器來武裝自己的信念和決心。因此,他在對於京劇藝術領域內的許多問題的探論和闡述上,大都能夠做到如王國維所倡言過的,既可以“入乎其內”,又可說“出於其外”;既能跳出那種老派的“戲迷”(“內行”人把他們稱為“戲癌”)的思想樊籬,又能夠擺脫有些並不熟諳京劇的戲劇評論家所時常表現出來的那種“扡格不入”和“隔靴搔癢”的思想局限。
我以為,現在擺在讀者麵前的這本著作,就是作者正在沿著自己所營造的橋梁上探索前進的一個明證。
演員登台講究亮相,寫書也要開篇明義。亮相要丁字步、拉山膀、凝住目光;書在開篇就要單刀直入、亮明觀點。因此不妨說,本輯的五點內容便是全書的總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