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二十六年的光陰對人民也不能說是完全白費。至少,人民學了不少的乖,“上一回學,當一回乖”,人民永遠是上當的,所以人民永遠是進步的。

進一步的認識便是進一步的力量,所以今天我們期待著的“五四”是一個比二十六年前更堅強更結實的“五四”,我們要爭取民主的國家,因為這是一個人民的世紀呀!

謹防漢奸合法化

百年以來,中華民族的曆史是一部不斷的反帝國主義封建的鬥爭史,八年抗戰依然是這鬥爭的繼續。由於帝國主義與封建勢力永遠是互相勾結,狼狽為奸的,所以兩種鬥爭永遠得雙管齊下。雖則在一定的階段中,形式上我們不能不在二者之中選出一個來作為主要的鬥爭的對象,但那並不是說,實質上我們可以放鬆其餘那一個。而且鬥爭愈尖銳,他們二者團結得也愈緊,抓住了一個,其餘一個就跑不掉,即令你要放走他,也不可能。這恰好就是目前的局勢。對外民族抗戰階段中的敵偽,就是對內民主革命階段中的帝(國主義)封(建勢力),這是無須說明的,而目前的敵偽,早已在所謂“共榮圈”中,變成了一個渾一的共同體,更是鮮明的事實。現在日寇已經投降,懲治日寇戰犯的辦法,固然需待同盟國共同商討,但懲治漢奸是我們自己的事,然而直到今天,我們還沒有聽見任何關於處理漢奸的辦法。

當初我們那樣迫切要求對日抗戰,一半固然因為敵人欺我太甚,一半也是要逼著那些假中國人和抱著委屈勉強做中國人的中國人,索性都滾到他們主子那邊去,讓我們陣線上黑白分明,便於應戰,並且到時候,也好給他們一網打盡。果然抗戰爆發,一天一天,漢奸集團愈彙愈大,於是一年一年,一個偽組織又一個偽組織,一批偽軍又一批偽軍。但是那時我們並不著急,我們隻有高興,因為,正如上麵所說,這樣的戰術上是於我們絕對有利的。可是到了今天,八年浴血苦鬥所爭來的黑白,恐怕又要被攪成八年以前黑白不分的混沌狀態了。這種現象是中國人民所不能忍受的。硬把漢奸合法化了,隻是掩耳盜鈴的笨拙的把戲,事實的真相,每個人民心頭是雪亮的。並且按照邏輯的推論,人民也會想到:使漢奸合法化的,自己就是漢奸,而對於一切的漢奸,人民的決心是要一網打盡的。因此,我們又深信八年抗戰既已使黑白分明,要再混淆它,已經是不可能的。誰要企圖這樣做,結果隻是把自己混進“黑名單”裏,自取滅亡之道!

人·獸·鬼

劊子手們這次傑作,我們不忍再描述了,其殘酷的程度,我們無以名之,隻好名之曰獸行,或超獸行。但既已認清了是獸行,似乎也就不必再用人類的道理和它費口舌了。甚至用人類的義憤和它生氣,也是多餘的。反正我們要記得,人獸是不兩立的,而我們也深信,最後勝利必屬於人!

勝利的道路自然是曲折的,不過有時也實在曲折得可笑。下麵的寓言正代表著目前一部分人所走的道路。

村子附近發現了虎,孩子們憑著一股銳氣,和虎搏鬥了一場,結果遭犧牲了,於是成人之間便發生了這樣一串紛歧的議論:

——立即發動全村的人手去打虎。

——在打虎的方法沒有布置周密時,勸孩子們暫勿離村,以免受害。

——已經勸阻過了,他們不聽,死了活該。

——咱們自己趕緊別提打虎了,免得鼓勵了孩子們去冒險。

——虎在深山中,你不惹它,它自己會惹你?

——是呀!虎本無罪,禍是喊打虎的人闖的。

——虎是越打越凶的,誰願意打誰打好了,反正我是不去的。

議論發展下去是沒完的,而且有的離奇到不可想像。當然這裏隻限於人——善良的人議論。

至於那“為虎作倀”的鬼的想法,就不必去揣測了。但願世上真沒有鬼,然而我真擔心,人既是這樣的善良,萬一有鬼,是多麼容易受愚弄啊!

昆明的文藝青年與民主運動

在抗戰期間,昆明是後方,留在此地的本地人,和從外麵逃來的外省人,不管他們的目的是生產工作,還是逃難,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總之,他們是離著戰爭很遠。在所有的大都市中,昆明無疑是最後方的後方。雖然有一個時期,它幾乎變成了前方,但那個威脅並沒有成為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