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原本乃是自東北而西南,過了皇宮之後卻陡然一轉,變作自西北而東南,最後流入夏河。而居住重臣與王族的內城正被這條從皇宮中出來明河繞著,中間修有石橋七座溝通,石橋座座精美絕倫,號稱七淑。
明河繞著內城,正是一個天然的護城河,七座石橋平日裏座座有軍士把守,十分森嚴。宋讓走的最中間一座,喚作金明橋,沿著這橋直走便是皇宮朱雀門。
宋讓待到得橋前,定睛一看,卻是空空蕩蕩一人也沒有,正奇怪間,眼角瞥見河邊大樹後一點寒星閃爍而過,心中頓時一驚,待要後退,卻是不及。隻聽一聲鑼響,三五百弓弩手一齊現出橋旁河邊,頓時羽箭紛紛,兜頭向宋讓射去。
“哼!”
宋讓牙縫裏憋出一聲悶吼,雙鐧齊撥,護住胸前要害和身後當得王氏,雙腳發力,一瞬間退出十幾丈,這才躲開那羽箭的射殺,頓時隻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冰冷,頭暈目眩。宋讓低頭一看,渾身上下,手腳之上,怕不插了七八根羽箭,血流如注,壓指不住。
原來那射來的羽箭,竟是三棱箭頭,射進皮肉裏隻顧放血,卻哪裏止得住,連忙忍痛拔出,帶出一團血肉,卻是成了一個個黑魆魆的血洞。
正在此時,卻聽耳後傳來一聲暴叱,忽然間風聲尖嘯,向著後心而來。宋讓頸後寒毛倒立,因後麵背有王氏,不敢前撲,隻能身子一扭,轉過身來,雙鐧成剪,猛地一架。
隻聽哐啷一聲,宋讓隻覺手中傳來巨力,頓時崩裂傷口,鮮血如注。宋讓一時頭腦暈眩,雙腳一軟,竟是站立不住,被壓得單膝跪倒在地。
抬頭一看,一柄朱紅大槍閃著寒光,直指眉心,槍杆握在一名銀甲將領手中,卻不是那孫留是誰?
“賊子!險些讓你走脫,看槍!”
那孫留一聲暴喝,雙手一扭,長槍掙開宋讓雙鐧夾持,宛若一條紅龍向著宋讓眉心刺來。宋讓將頭一扭,長槍劃過臉頰,深入寸餘,帶出一條傷口來,好似張開了一張嘴,白骨森森,卻過了片刻才流出血來,蓋因前番失血已多也。
宋讓吃這一槍,劇痛不已,喉嚨中滾出一聲悶吼,腳下一蹲,身子驟然竄起,一鐧將那長槍撥開,另一鐧卻朝那孫留兜頭劈去。
當啷一聲,孫留長槍一收,橫柄胸前,架住銅鐧,隻覺手上一股巨力傳來,居然連人帶槍,被擊得橫移兩尺,虎口一麻,頓時崩裂。
宋讓本待追殺,卻覺身後一聲呼嘯,朝著背心殺來。
宋讓大驚,因為背後便是王氏,躲閃已是不及,宋讓連忙伸手一擋,隻覺一陣劇痛,定睛一看,卻是一根羽箭,幾乎齊翎射入,將手臂射了個對穿。
回頭看去,原來對岸的弓弩手都已近衝過來,再一看前邊,來路上火光漸明,喊殺之聲傳來,原來是孫留所部已經到了。
宋讓心中大急,這邊孫留卻已經衝過來,手上長槍一抖,精鋼的槍杆竟被抖得猛顫,嗚嗚直叫,尖上現出四朵槍花,罩住宋讓。
那孫留知道宋讓天生神力,這一槍隻在拖住宋讓,卻不望建功。不想宋讓雙目一瞪,不躲不閃,竟合身竄上來,孫留不料他竟這般舍命,一時失神,槍上一慢,被宋讓一閃,竟失了要害,撲哧一聲刺進宋讓右肩上,頓時便刺了個對穿。
宋讓一聲痛吼,牙齒咬得嘎嘎響,右手上的銅鐧如同一條黃龍,猛地飛出,朝那孫留麵上擲去。孫留大駭,將頭一扭,總算是躲過去,手上用力,想要拔槍出來,卻吃手上一沉,竟是拔不出。定睛一看,卻是那宋讓右手抓住了槍杆,正望他咧嘴而笑。
這宋讓披頭散發,滿麵血汙,一條傷口由嘴角伸向額頭,皮肉翻開,現出顴骨來,這一笑露出滿嘴血牙,便如那冥獄中的惡鬼一般。孫留一看,神為之奪,正待撤槍而走,卻聽耳旁風聲厲嘯,待要躲時,已是晚矣。
隻聽啪嗒一聲,好似破了個寒瓜,那孫留連慘叫都隻叫了半聲,便連盔帶頭,一起打得粉碎,紅的白的分不清楚。可憐一個俏將軍,一時竟是做了個無頭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