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 於無聲處聽驚雷(下)(2 / 2)

一排大雁由北向南飛去,片片枯葉隨風起舞,轉眼又是秋來。距西疆南庭東南方七星洞山門所在一百裏外,那座由枯枝幹草搭成的小屋子早已在風吹日曬雨打之下坍塌朽爛,隨著第二年深秋,林中落葉積得厚厚一層,清冷秋風呼嘯而過,如哭如訴,更添一份淒涼。

少年已是十七歲,此時正雙眼無神地躺在林中落葉上。一年來,他顯得更加消瘦,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比之當年在南川楚地安王府遇見的那名脫下麵具的枯槁男子徐文魁還猶有過之。

這名身上青衫早已不複當年墨色的少年已經躺倒有十多天,若不是已然是洞天辟穀境界,就如這樣沉睡著也就不用再睜眼了。

一遝遝布滿線條的符篆堆積如小山,一年來,這青衫少年不眠不休,將全部心神全都集聚在製符複仇之上,三百多天,所畫火鴉三千符足足有三千兩百多張!

當初在虎頭山,光是六張火符就成功襲殺了九天宮乾宮二弟子——那名洞天境的李丹青。若是邵倫現在忽然放下此仇,帶著三千多張火符,從此隻要不惹上玄牝以上的至強者,天下哪處去不得?

一陣清冷秋風掃過,邵倫皺了皺眉,慢慢醒轉過來。他一坐而起,四下裏望了望,苦澀一笑。

符砂還有半箱,但符紙加上毀去的,萬餘張已全部用光。按他如今的成符率,本該還有剩餘,但越到最後,心力神識損耗過巨,往往三張符紙都無法成功畫出一張出來。

三千多張火符,應是足夠了吧?

他心中默默地想,起身從芥子袋中取出那角白袍,輕聲說道:“師叔,您看好了,弟子邵倫這就給您報仇。”

接下來一個多月,這方圓百裏不分日夜,隨時可見一道青衫身影來回奔走,將一張張赤紅符篆或深埋地下,或貼在枝頭。直到三千多張火符全部均勻分散開來,邵倫手握符筆,蘸著那由九珠神石豆做成的液體靈蘊,腳踏大胤舞皇九步姿,在虛空、地麵、枝頭揮揮灑灑,描繪著陣紋。

他要將符篆與法陣雜糅在一起,取兩者之長,布一座前無古人的陣符大陣,連綿百餘裏。

又過一月,時值冬至,這一年的西疆南庭卻再難看見半片雪花,邵倫從藤蔓中走出,神色疲憊到了極點,但雙眼卻閃著明亮光彩。

他彎腰抓起一把泥土,揮灑向天,依舊是撒土為遁架虹橋,騰空而上,退出百裏之外振聲喊道:“南川邵倫,繼耶律前輩之後來此叩關,七星洞今日必滅!”

南川邵倫,僅四個字。

“哼!”

自去年冬損失了六十七名洞天境弟子之後,大傷元氣的南庭七星洞卻也不是任何人都敢來此挑釁的,耶律祁宏再強勢,最終不也落得個自斬兵解的下場?

一聲冷哼,依舊是那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騰空而起,這次隨身卻僅帶有十多人。他虛空踏步,與邵倫遙相而望,因神識感應不到百裏開外,但肉眼卻仍能望見那在長空中踏著虹橋而立的青衫少年。

在西疆,和尚與小孩是修行路上的大忌,一般見識過多的修士沒多少人願意去招惹這兩類人。中年文士正自驚疑不定,身邊有人輕聲說了句什麼之後,頓時就怒極而笑,振喝道:“就是你這洞天一境的狗屁南川修士殺了鴻儒?”

邵倫大概也能猜到他口中的“鴻儒”就是崩毀大山致徐雲雲生死不明的家夥,聞言立時臉色猙獰了起來,寒聲道:“殺了他一個怎能解我心頭之恨,今日我要七星洞雞犬不留!”

“自投羅網,好膽!先以你這狂妄小子祭我徒,你那張神符也要歸我七星洞!”中年文士怒喝一聲,眼中卻掩飾不住喜意,他身化長虹,刹那間遁行出數十裏,一隻大手直向邵倫拍來。

轟隆!

下方樹林中,衝天而起一柄斷成了數截僅以破布纏裹著的黝黑木劍。

中年文士不屑之時,忽覺虛空劇烈震顫,一隻隻火鴉撲騰雙翅漫天飛轉,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方圓百裏盡數火海一片。

一條條被細心勾勒出的陣紋開始浮現在虛空中,那柄破木劍衝天而起,下方一隻隻火鴉緊隨其後,化作一支支流動赤焰的長劍,足有百萬柄!

天地間赤紅一片,億萬隻火鴉齊鳴。

邵倫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了,他死死閉著眼睛,掀起青衫捂住耳朵,架著虹橋疾速後掠。

耗時一年,耗盡玉皇觀一觀道藏,布下了一座前無古人的陣符大陣,木劍是陣眼,上億火鴉毀天滅地。

去年冬,大雪紛飛,北庭耶律祁宏以一柄桃木長刀,一刀斬敵六十六,光耀南庭百萬裏。

今日無雪,便是有雪也得頃刻間消融。一支以破布纏裹著的七截木劍,也不知能不能斬敵六十六?

一人一劍,滅一宗!

恰如一聲冬雷,會在整個西疆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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