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吹亂了那一頭黑發,邵倫臉色平靜到了近乎陰森,那雙猩紅如血的涼薄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不大,卻在風中響徹山巔,“九天宮,坎宮飛雪峰邵倫,替艮宮李夢凡師兄清理山門。”
占據天虞山的這一夥流寇除去死去的那人,年齡稍大些的頭目在洞天三境的修為,此時自知非戰不可,也不講什麼禮讓,在邵倫說話之間已雙指按在眉心識海處,默念一聲,就見一道紅芒脫出,疾刺了出去。
野修,沒有師門教導,更沒有法器傳承,在生死之間磨礪,最終活下來的一小撮人,修至最後也許能成為名動一方的大梟,但更多的人一生懵懂茫然,或許連撒土為遁架虹橋這類最初級的術法都不會。
沒有法器,隻有一道從眉心識海處竄出的血紅錐子,掛著呼呼風聲,陰毒無比。
“神識作劍?”邵倫搖頭一笑,他曾遠赴西疆百萬裏,自是見識過西疆南庭神師強大的神識,眼下這一道血紅錐子若放在以前或許會讓他手忙腳亂,但現在——
噅噅!
前蹄揚天,馬踏長空,邵倫直接取下腰間那盞青銅古燈,對著那道血紅錐子狠狠砸了過去,就聽一聲脆響,紅芒消散開來,根本不敵於這盞曾浸泡過古之大聖精血的古燈。
金蛟剪,八卦鴛鴦鉞,九龍神火罩,一件件威勢駭人的法物懸浮周邊,邵倫像是在展示著瑰寶一般,祭出在西疆拚殺所得之物,在十多人驚妒交加的目光中忽然開口:“古來修士如蟻,最可悲的不也是鄉野修士?兩條路,要麼死,要麼跟著我一起悟法求道。”
話音不大,輕輕柔柔,但聽在這十多人耳朵裏卻如驚雷炸響。自知僥幸逃過一劫的大頭目麵色複雜,沉吟片刻猛地拜了下去,“我等願誓死追隨大仙,牽馬執鐙,萬死不辭!”
遠空,駕虹趕來的鄧子豪目睹這一切,臉上笑容一半欣慰一半苦澀,在心底喟歎一聲:那個曾在承天峰山腰處用兩隻膝蓋求一場勝負的稚嫩少年、那顆獨立兌字台上誓死不退的赤子心,一去不複返啦!
這名腰間係有一柄綢布包裹著的七截木劍的青衫少年嘴角悄然彎起一抹弧度,不輕不重瞥了那些野修一眼,也沒表態,隻是騰空而起,振聲道:“借劍一用!”
覆滅一年多的艮宮山巔上,那些被掩埋塵埃中的各類法物猛然間錚錚作響,山頂十多名野修驚懼之時,愕然發現腰間懸掛著的那一柄柄或拾來或搶來的刀劍微微顫動了起來。
一柄長劍破開塵埃,衝天而起。
第二柄、
第三柄、
…
恍恍惚惚,又如同當年九天宮一甲子一屆的大比之時,長劍齊鳴尊一人。西疆闖蕩,畫符布陣一年間不眠不休,神識之力覆蓋兩百丈,洞天境中又有多少人能與之爭鋒?
聖法九天譜,控兵之術。
百多柄法器騰空而起,塵埃盡去,兵鋒銳利,綻放熠熠光芒,邵倫一手掐訣,腳下一柄柄刀劍錚錚尖鳴,隨著每次邁步,長劍大刀迅疾向前延伸,每一步踏下都有落腳點。
天虞山法器百多件,浩浩蕩蕩,遮天蔽日,青衫少年踏劍而行,目標——
正北方,坎宮,飛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