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 內秀於心,師娘和娘(1 / 2)

九天之上。

百多柄刀劍衝天而起,塵埃盡去,愈發顯得兵鋒銳利。邵倫一身青衫獵獵作響,腳踏三尺青鋒,飄飄欲仙,抬手間,直衝雲霄。

攜兵戈向前,雲濤讓路,清風同行,蔚為壯觀。

故地九天宮,不僅僅是埋葬了腳下這些兵刃,還有著那太多的往事都隨著當年那一戰掩埋在了塵土之中。挑水打柴,白衣翩翩的李夢凡。一心向道,青衫青鞋的意珊瑚。心懷天下,城府深沉的李丹青。還有那在白花花的大雪中笑得花枝亂顫的紅衣少女梅傲寒。這一幕幕,都如身旁急速後掠的雲煙一般,消散個一幹二淨。

這人生,到底不能如初見。

心念起時,邵倫抬腳踩向後方劍柄,就見劍尖稍稍翹起,隨即身後百多柄兵刃錚錚齊鳴,隨他心意直衝上頭頂更加厚重的雲海。

天地寂寥,雲蒸霞蔚,兵鋒在雲海之上的陽光下反射著五彩繽紛的奪目神輝,愈發顯得踏劍之人仙氣十足。

我有九天訣,可控天下兵!今時今日,又有多少人會相信他是曾經九天宮中那個唯唯諾諾的青衫少年郎?

踏劍而行,穿雲而過,邵倫生平第一次居高臨下俯視著身下那九座巍峨大山,心如井月,沒有泛起絲毫波瀾。這兒,即便風景如畫恍若仙境,卻到底是沒有了少年郎想要見的美嬌娘。

大風撲麵,空中的濕氣越來越冷,片片雪花紛紛擾擾,落在肩頭、膝上,涼透心肺。

長空之下,一座山峰銀裝素裹,皚皚白雪上不見一絲汙點。山頂上冰雕玉琢的大殿矗立雪地上,冰淩垂掛屋簷,陽光反射七彩霞光,如若一柄柄隨手可取的銳利寶劍。

九天宮,坎宮,飛雪峰,當年求道學藝之地。四季如冬,四季都是飛雪,曆萬年之久依舊如初。

大雪紛飛,九天之上猶有梅香?臨到近前,那一片片雪花撲麵而來,邵倫再也抑製不住,期望與落寞兩種複雜的情愫同時於心頭升起,所謂近鄉情怯,不過如此?

少年情懷,因為年少帶著些許天真而顯得狂熱的情懷,盡管笑得沒心沒肺,終還是隻有自己才知道的苦悶。

禦劍淩空,身後整座劍林倒懸如一掛瀑布,神輝流轉,劍氣如絲,一道道悄無聲息地散開,斬碎那一片片從上而落的纖毫雪花。邵倫踏劍而立,手決稍稍往下按了按,就聽百劍錚錚齊鳴,大有一股子一聲令下屠戮神佛的殺伐氣焰。

道法玄妙。

仙音縹緲,有琴聲於雪地裏,仿似從九天之外而來。一千丈,神識感知範圍之外,猛風卷起萬重雪粒,天上地下一時變得分外明亮。視線中漫天飛舞的雪花盡數彙聚在一起,於千丈之外落成一座冰雪雕像。

“師、師父?!”虛空中,邵倫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座雕像。

山巔雪地上,有一襲月白袍迎風而立,風姿綽約,不是當年九天宮坎宮飛雪峰首座夫人白春月還能是誰?

當然,她同樣還有一個身份,她是九天中那朵兒寒梅的生母,這是邵倫最無法忽視的一點。

冷風中,美婦身段婀娜,婷婷而立,蔥蔥玉手輕撫琴弦,一雙眸子直視著眼前那座冰雪雕像,千言萬語最終變作一聲喟歎。她轉過頭,望著當年在坎宮門下和自己說話不超過十句,靜默而顯得癡呆的青衫少年,強擠出一抹笑容,招了招手。

一刹那,仿佛回到了那年冬。

邵倫眼眶含淚,禦劍落地,奔行到近前,再也忍不住,一個前縱跪倒在地,那雙猩紅如血的涼薄嘴唇抖了抖,嗚咽道:“師娘!不肖弟子邵倫……回來了!”

從離開之後,心心念念著這漫天風雪。而今飛雪依舊,可思念的就真是這紛揚飛雪嗎?

白春月抱琴獨立,搖搖頭望著身前那仍舊是青衫不褪的孩子,頹然一笑,道:“哪…哪兒還有什麼師門呀!”

青衫依舊,可到底隻是一件舊物。就像這漫天的風雪,熟悉的山巔,一兩年間,也得稱之為九天舊地。

人生,哪裏能如初見呀!

“邵倫,怨不怨你師父當年對你的態度?”白春月袖袍一揮,眼前那座巨大的冰雪雕像就此消散,雪花落下,鋪了一地。

大雪滂沱,撲簌簌落地,邵倫任由雪花在發間融化,搖頭道:“老實說,早先若沒有怨怪那肯定是騙師娘你。當年我確實心有不忿,為什麼他人的師尊總是那般慈眉善目,輪到我了就遇到這麼個脾氣古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