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用鄭重的口吻說出瘋子的話,月痕幾乎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那個被稱為“天下第一聰明”的恒穆。都說天才和瘋子之間隻差一步,看來此話不假。
隔了很久,恒穆終於歎息道:“我之所以找月痕祭司長幫忙,是因為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如果你不願意相信我的話,你大可在這裏打倒我,然後順利抵達下一宮。你有要事在身,我不勉強你。”
這大概是到目前為止,恒穆說的唯一一句聽得懂的話,但月痕卻反射性地搖了搖頭,“不,我相信恒祭司長的話,你要去哪裏,我要怎樣幫你?”
恒穆道:“你有冥王星的心境,一定可以做到的。”
於是,月痕就學著恒穆的樣子,盤膝坐下,吸氣、吐氣、運氣,如此反複,最後竟感覺身體飄飄而起,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升到了半空中,這難道是輕功?但是讓她真正嚇一跳得是,剛才他們打坐的地方,坐著兩個與自己和恒穆相像的人,並且保持著相像的動作。
她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身子,完全沒有感覺。
恒穆從遠處飄過來,輕笑道:“不必驚慌,現在不過是靈魂出竅而已,等完事之後就可以回歸。”
事已至此,月痕已經沒有懷疑的餘地,隻得一咬牙,像朵蒲公英一般跟著恒穆飄走了。
兩人降落的地方是一條熱鬧的街道,表麵上看起來與普通的大街無異,但若仔細看他們的臉,月痕幾乎當場暈過去。
“這……這是什麼地方?不會是陰曹地府吧?”不知何時聲音已經變調,當一個披頭散發的頭飄到他們麵前,陰測測地問道:“你們要去哪裏,需要我帶路嗎?”他稀疏的長發在風中晃蕩,看不到身體和四肢,隻有一個頭懸浮在空中。
月痕幾乎要被他嚇暈過去,幸好恒穆即使擋在她麵前,婉言拒絕道:“謝謝,我們認識路。”
“那好吧。”鬼頭悻悻而去。
月痕躲在恒穆身後,眼睛再也不敢多看,此時,她多麼羨慕恒穆雙目失明,可以不用看到那些奇形怪狀的鬼。
“你沒事吧?”恒穆溫言道,“其實不用害怕,他們曾經都是人,隻是死法不同才會變成這樣。”
看到恒穆眼中的憐憫,月痕又一次被他感動,這個人真是菩薩投胎。
恒穆指了指前麵道:“前麵有沒有很多鬼圍在一起?”
月痕抬頭望了望,“圍在一起倒是沒見著,就是有一家外麵掛了很多燈盞。”
恒穆道:“燈盞是不是蓮花燈?”
月痕道:“沒錯,還是鮮紅色的。”
恒穆道:“我們過去看看。”
“好……”看著那些青麵獠牙的鬼,月痕欲言又止。恒穆大步流星走了上去,月痕隻好硬著頭皮跟上去。
鬼市和人市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差不多,但實際上還是有一點區別的,大多數鬼喜歡湊熱鬧,也比較熱心,而且由於生前受了刺激,死後低智商的、畸形的比較多。剩下一些正常點的上一世不是神仙就是妖孽。
聽恒穆說,冥都的判官就是後者。
他生前是個人,卻有著一副妖孽的皮囊。據說生前很風流,死後很癡情,生前很喜歡熱鬧,死後卻最討厭別人大聲說話,一個不高興就會把鬼投胎的日期延後兩百年,或者直接打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月痕奇怪道:“怎麼能讓這種人當判官?”
恒穆道:“他生前是君主。”
月痕扶額,“我們走吧。”
飄了半天,終於遠離了喧鬧的鬼市,月痕終於鬆了口氣,然而,當她看到奈河中沉浮的屍骨,麵部再次僵硬。
一抬頭,剛好看見橋頭站了個俊美的鬼公子,手上拿了個盒子,把裏麵的手指頭一根根取出來扔進河裏。
見月痕躊躇在原地,恒穆便道:“這個人我上次來就在,好像是在等他的娘子,不用害怕,他不傷人。”
戰戰兢兢地過了橋,那名公子果然沒有回頭,嘴裏一直在念叨著:“你開在此岸,我輪回在彼岸,年年歲歲花相似,奈何花葉不相見,你我生生錯開了幾世。”
奈河上終年被濃霧包圍,據說那是死者的怨氣,空氣中飄蕩著靈魂破碎的味道。
“應該就在前麵了。”恒穆指了指前方審判之廳的大門,門口有兩個熱心的夜叉過來詢問,需不需要幫忙。
月痕正想說“不”,恒穆上前從懷中掏出一疊冥幣,分給了兩個鬼,“麻煩二位通報一下判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