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無求,令狐前輩真乃大善之人。”田荒唐恍然大悟。
“承蒙大師解惑,我等差點辜負了令狐前輩的一片苦心。”公乘航也頓開茅塞,旋即衝常善躬身施禮。
“世人皆苦,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棄,參不透,悟不得,你等明白了就好,此次參法的機會來之不易,多少人求之不得,你等日後應當萬自珍惜,不能再胡言亂語,也不可再有離寺的念頭。”常善擺手說道。
一席話說完,常善離座轉身向屋外走去,田荒唐和公乘航見狀施禮相送,不過常善並未立刻離開,而是背對趙河若有所思。
趙河不明所以,不敢留也不敢送,隻能站在原地靜靜等待。
片刻過後,常善緩步出屋,留下一句“喜怒哀樂弗學而能,悟透了就是達者,參不透便是俗性。”
“恭送大師。”趙河不明其意,但禮數還是要做到,急忙躬身送走了常善。
常善走後趙河關上房門吹滅了燈燭,躺回床鋪冥思細想,常善臨走時的那句話一定另有玄機。
此時身體的疼痛已經緩解了些許,趙河得以專心琢磨,常善沒有把話說透,經過斟酌也隻是淺嚐輒止,這就表明這句話的深意是不能讓眾人周知的。
思前想後,趙河想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令狐掌門衝眾人施此辣手,不求回報隻是其一,還有另一個不便明說的原因,那就是令狐掌門雖與仙人半步之隔,但他絕非仙人。
古人有雲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仙者乃無欲無求,不受七情擺布的大能,而令狐掌門不是仙人,自是不能擺脫七情所束,若是與仙者相差千裏倒也罷了,他卻隻因嗜酒這一惡習與成仙失之交臂,心中除了抱憾怕是還有少許的揣度,認為天道不公,不庇他這半路成家之人。
何為天道,真祖須菩提為天道,令狐峰受真祖神諭傳道,難免會將怨氣不可自製的撒在眾人頭上,故此他雖然身俱施恩不求回報的大德之風,卻也身俱人世的俗念情懷,此為人性。他是人,自是無法超脫,未能得道也絕非敗在嗜酒這一件惡習上。
想通了深意,趙河卻並不讚同,他認為令狐峰敢於直麵人性的陰暗麵,不藏掖,不妄自菲薄,坦然麵對,恰恰符合了清遠大師的“隨性”,若說成仙得道必須拋棄世俗欲念,那即便是得了道,又有何用?
難道麻木不仁就是得道之本?仙是仙,人是人,是人就得執著。
整夜,趙河輾轉反側未能入睡,次日清晨,身上的疼痛減輕了大半,隻是經脈處有些酸麻,趙河洗臉漱口之後盤坐在床上念經,念的是阿含經的卷一和卷二。
念經完畢,趙河感覺思緒穩定了些許,推門出屋,此時已是卯時,日出東山,晴空萬裏,他本想去齋堂進食,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眾人的喧鬧聲。
走近一瞧,田荒唐正抱著令狐峰的那把鋼劍,搖搖晃晃的朝主殿走去,身旁還跟著北原柳等人。
“不成,太重了,你們試試。”片刻過後田荒唐衝眾人抽手搖頭,鋼劍脫手之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讓趙河試試吧。”公乘航見趙河走來,隨即便指了指鋼劍。
趙河走過去一看,這柄鋼劍長有三尺,寬近半尺,劍鋒拙鈍,劍身無光,劍柄是以麻布纏繞而成,他先前在二叔的鐵匠坊見過各類兵刃,這柄鋼劍顯然是沒開封的,不過看不出是以什麼材料打造而成。
“這是令狐前輩留給咱們的,必須單手持它行走。”北原柳說道。
趙河聞言感覺有趣,便伸出右手去抓握劍柄,未曾想這柄鋼劍並沒有想象中沉重,但劍柄卻好似塗了燈油,極為滑手,若是力氣使大了就會脫手滑落,若是力氣使的不夠便提不起鋼劍。
“不成,太滑了。”趙河嚐試了一下便放下了鋼劍。
“重倒是不重,關鍵就是滑。”田荒唐皺眉搖頭。
“根本沒人能夠單手持它。”公乘航歎氣說道。
“令狐掌門不會故意刁難,此舉必定大有深意。”趙河斟酌著說道。
“有什麼深意?”眾人聞言將視線集中在了趙河身上。
“目前還不知道。”趙河正色搖頭。
“你又來了。”眾人皆盡撇嘴。
“或許是為了鍛煉我等對力道的把控。”北原柳說道。
“佛門弟子通常以孝棒為兵器,要練也是練習孝棒才對,為何要用鋼劍?”何孝德接口。
“何兄說的也是。”田荒唐點頭說道。雖然他先前很看不起何孝德膽小,但昨日衝經通脈的疼痛迫使他劇痛之下喊了“娘”,而何孝德的表現比他堅強,隻是叫喊了兩聲便不再吭氣,故此他認為何孝德並沒有想象中膽小,以前是誤會他了。
“田兄今日怎對何兄如此客氣?”公乘航深知其中細節,忍不住挪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