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特莫蘭知道再拖下去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便命令196旅全部撤回西寧基地休整,並宣稱此次行動目的已經達到,越共第九師已經潰散退入柬埔寨境內。
可是,在撤退途中,卻真正遇上了“戰機”,我軍的兩個連被越共273團的兩個營包圍,越共展開了反擊。我軍此時已經無力突圍,隻是靠空中的強大火力支援才殺開了一條血路,……其他各營雖然沒有遭到包圍,但在撤退途中不斷受到攻擊……
這次大規模的掃蕩行動付出了將近一千人的傷亡,而且傷病員還不在其內,196旅元氣大傷,而我們的戰果是擊斃越共一千一百餘人,……天曉得是怎麼統計的。
這次行動,我軍總投入高達兩萬多人,代價大而戰果小,實在令人沮喪。仔細想想戰鬥進程,越共的所作所為,正是那個“十六字口訣”的巧妙運用。
(三)威斯特莫蘭官邸
——安德森《戰地手記》之五
“亞勒波羅行動”的失敗,對威斯特莫蘭司令官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戰略性的失敗,因為這些行動的成敗都直接影響到國家的決策。
這次行動結束之後的第三天的夜晚,他召我到他的私人官邸,我晚七時三十分按時到達,他帶我走進他的寬大的書房,讓我在藤條沙發上坐下,他好像剛剛作過淋浴,紅潤的臉在乳白色的燈光下顯得神采奕奕,他的下巴棱角分明,鼻梁又高又直,兩道濃眉下是一雙微陷的褐色的眼睛,他氣度軒昂,卻無傲慢之度,但是,他投向我的目光裏卻帶著深沉的悲哀。他的隨從副官史坦利少尉給我們每人一杯咖啡就退了出去。
“安德森,我被一連串的軍事會議搞得厭煩透了,……”威斯特莫蘭的聲調有點沉重,“我想找你來隨便談談,完全是朋友式的,可以無話不說,你知道,在你沒有來司令部之前,我們對越共就開始了一係列的軍事行動,從‘掠奪者行動’到‘壓製行動’,從‘猛犬行動’到‘大錘行動’,直到這次‘亞勒波羅行動’。……嚴格說來,我們給予越共以很大打擊,但是,局勢並沒有改觀,反而越來越嚴重了,本想最近這次行動消滅越共第九師,以絕西貢地區的後患,結果,這顆釘子仍然沒有拔掉,過些日子這個第九師又會卷土重來,……仍然會給我們製造麻煩。……”
“司令官,”我從茶幾上摸起了一支雪茄,卻沒有點燃,我認為這是表現軍事才華和卓越見解的絕好機會,必須持謹慎而又積極的態度,“這的確是個難題。……”我應了一句,一時不知從什麼地方人手。
“你在作戰室裏提到的卡爾遜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個成功經驗和失敗行動並存的事例,在我們美國的軍事學術中未能很好研究,這是一種遺憾,……所以我們不能知己知彼。”
“你是說我們並不了解我們的對手?”
“是的,……”
“你是說我們的偵察手段還不夠?”
“不!就偵察手段來說,我們已經綽綽有餘,我說的是戰爭觀念。我們一係列軍事行動效果都不理想,不是我們的火力不強,不是我們的技術落後,也不是我們的士兵不勇敢,而是我們麵對的是一種特殊的戰爭,在軍校裏,我寫的《論特種戰爭》裏恰恰忽略了這一點,退役的上校卡爾遜先生曾經談到這一點。——我打個比方,坦克可以摧毀一個碉堡,卻很難碾死一隻兔子。我們和越共,不是在一個層麵上進行戰爭。”
“好!好!這個比喻很有意思,你可以仔細說,……”威斯特莫蘭身體前傾,一副不恥下問的謙恭之態,“隨便談,就像拉家常,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卡爾遜在二戰期間,以美國軍事觀察員的身份在中國戰場做了好多年的觀察,曾兩次考察過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根據地晉察冀邊區,他跟共產黨的中下級指揮員作過多次交談,邊區司令員聶榮臻也多次接見了他,有時談到深夜,卡爾遜所提的諸多問題都得到了詳盡的回答。……”
“都是些什麼問題?你是親自聽他說的嗎?”
“是的,卡爾遜是我父親的好友,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曾住在父親的田莊裏,在1965年,暑假裏,我們曾經廣泛地談論過戰爭,並且有過相當激烈的爭論,爭論的焦點是毛澤東是不是世界史上獨樹一幟的戰略家,甚至是空前絕後的偉大的軍事家。……他的軍事理論是不是無產階級軍隊的製勝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