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邊府的局勢,牽動著日內瓦會議的每個人的神經,法國政府有感於失敗的重壓,需要給奠邊府守衛者以精神上的鼓勵,就在奠邊府即將陷落的前夕,德·卡斯特利上校晉升為準將,並授予每一個守衛者一枚十字軍功章。

德·卡斯特利將軍不乏曆史常識,他在佩上將軍領章和肩章時,是否想到二戰期間斯大林格勒會戰中的巴羅斯將軍?他是在即將全軍覆沒時晉升為元帥的。

而後舉手向蘇軍投降,加入91000人的長長的俘虜行列裏,而後到西伯利亞的戰俘營去候審。

德·卡斯特利將軍沒有談他的晉升的感受,比亞爾少校卻坦誠得多,他接過十字軍功章時,苦笑著,而後向記者披露他當時的感想,他說:“官兵們肯定會想到他們將在戰鬥中死去,因此,這獎章是給他們的生命留下的最後一點裝飾!”

但是,比晉升將軍還要榮耀的是女護士熱納維也芙,她應召來到指揮所,德。

卡斯特利將軍把閃光的榮譽勳章佩帶到她的胸前。這是奠邊府的守衛者中最高的榮譽獎賞。女護士手捧勳章淚水潸然而下,在她的回憶中,最使她激動的還有兩次,一次是4月13日,在她的地下獨居室裏,官兵和傷員的代表們為她安排了慶祝她29歲生日的賀儀。“那是一個很小的家”熱納維也芙後來回憶說,“由於他們的這一出乎意料的舉動,由於他們細膩的深情,使我驚喜,使我感到人類中最神聖的愛意,我忍不住淚落紛紛。……”

另外一次,那是在奠邊府戰役之後,我將按照時間順序來記述它。

孫洪林的回憶越來越簡略,像個大事記,僅僅是勾勒出一個戰役的輪廓,他記述道:

從5月1日起,人民軍即進入戰役第三階段,就是全殲守敵階段。……遠在4月下旬,就發現法軍增兵老撾上寮,有接應奠邊府守敵突圍的跡象,中央軍委致電軍事顧問團,提醒防止法軍傘兵突降人民軍後方以策應奠邊府守敵進行反擊的可能。

顧問團認為防範敵傘兵空降的最積極的方法,是加快對奠邊府的攻擊,爭取早日結束戰鬥,使敵空降我後方的計劃成為泡影。

5月5日,由中國裝備和訓練的六管火箭炮運抵前線。它的巨大的威力很容易使人聯想到蘇德戰場上德軍稱之為鬼炮的“喀秋莎”。同時人民軍的坑道已經挖到A1據點的核心部位,人民軍在那裏埋進了一噸炸藥。

5月6日夜晚,人民軍向A1、那農、州溫、芒清之敵發起總攻。一聲天崩地裂,一噸炸藥引爆,坑道內的法軍工事大部震塌,頂部堡壘則飛上天空,工事裏的士兵全部震死,七竅流血,像受了雷殛。……

其他幾個據點也相繼攻克,未攻克的法軍自感大勢已去,相繼舉起了白旗!

法軍指揮官德·卡斯特利將軍向人民軍投降,指揮部人員全部被俘,駐守南分區的2000名敵軍南逃未成,全部被殲。曆時55天的奠邊府之戰至此全部結束。……

麵對孫洪林的提綱式的簡單回憶。我忽然感慨萬千:他,作為一個頗有軍事才能的中國軍人,這個簡單的回憶說明了什麼?他應該寫一部大書,在越南土地上的每一個浸著血汗的腳印就是鏗鏘作響的詩行。

為了援越抗法,他作為中國軍事顧問團的一員,於1950年8月赴越,1956年3月回國;為了援越抗美,他作為施工部隊的支隊長1965年6月重新來到越南北方,1968年7月回國;先後8年半的時間,他有多少話可說?有多少事要記?他應該記住這段曆史,而越南的曆史更應該記住他!

我從他的回憶錄上抬起頭來,不想再去追述奠邊府戰役的諸多細節,而是走出坑道式的地下室,把目光投向變化萬端的曆史風雲。

日內瓦會議還沒有結束之前,奠邊府的8000名法軍戰俘也像斯大林格勒的德國戰俘開往西伯利亞一樣,他們也被押解到紅河三角洲的戰俘營。越南人民軍留下熱納維也芙小姐,照顧不能隨戰俘長途跋涉的重傷員,等待法國醫療飛機將他們接回法國。

熱納維也芙小姐寫給胡誌明主席一封信:

尊敬的胡誌明主席:

我以神聖的紅十字人道主義的名義,向您提出和平的祝願。我和受傷的法國士兵全都希望我們兩國在不再戰爭的承諾上建立友誼關係,如果我能有幸回到我的祖國,我一定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造成能使我們兩國人民互相諒解的氣氛,以便利於維護與重建我們全人類所希望的和平事業!……

祝越南人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