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先生,你可以去研究曆次戰爭的根源和它的結果,但我敢斷言,法國退出越戰後,這裏也不會有和平。這次戰爭的結束正是下次戰爭的序幕。至於軍人的榮譽,”比亞爾少校取出自己的勳章,“我將永遠懷念那塊灑滿法軍鮮血的戰地,因為我們都像勇士一樣戰鬥過!”
果然被比亞爾言中了,新的一幕更為慘烈更為漫長的戰爭話劇在奠邊府的硝煙還沒有散盡時,新的主角已經準備出台:山姆大叔站在幕後,在1955年10月舉行的南越“公民投票”中,廢黜了法國傀儡保大皇帝,推出了一個新的傀儡——吳庭豔總統。他立即占據了舉世矚目的中心舞台,按照美國的樂曲跳舞!
奠邊府的帷幕落下39年之後,法國總統密特朗訪問了越南,那是1993年的2月10日,這是越南晴朗少雨的最佳季節。金色的陽光像一杯醇香濃鬱的美酒沁人心脾。在河內官員怕引起貴賓們的某種不快或某種刺激回避奠邊府時,密特朗總統不知出自何種心情,主動提出去看看奠邊府的遺跡。
越南人懷著一種奇異的心情精心安排法國總統之行。但不知這位法國首腦從曆史的明鏡裏會得到什麼感悟?
密特朗總統乘直升機飛過越南北方的叢林,猶如掠過波濤洶湧的綠海;越過拾宋早再山的迤邐的峰巒,那崢嶸嵯峨的巨岩,在陽光下向他炫射著青藍色的光輝。舷窗外白雲飄過平靜寧謐的天空,在直升機下方,他看見芽富、山蘿、巴漠……這些鮮亮明淨的綠樹掩映的小城。在這樣的繁花吐豔風光旖旎的景象裏,總統先生很難和連年殘酷的戰爭聯係起來,但他必定意識到,他到這裏來是求索時代的演進、國與國之間關係發展變化的真諦。但在此時,還沒有一位西方記者撩開總統先生的心理帷幔,枉自判斷:“他站在奠邊府法軍指揮官高舉雙手走出的地堡前麵,將說些什麼呢?”
39年後的奠邊府,與黎東輝陪同我參觀的奠邊府已大不相同:密特朗降落在芒清機場上,這裏的飛機跑道平直光亮沒有一個彈坑。機場四周是翠綠的稻田,在興蘭高地上還完整的保留了法軍當年的坍塌的堡壘和密如蛛網的戰壕;在A1高地正中,聳立起一座無名英雄紀念碑,上麵詳述了當年人民軍攻克這塊高地的戰鬥事跡,作為陪襯,紀念碑下,是一輛被擊毀的坦克;而在紀念碑的另一方則是當年用百噸炸藥炸出的深10餘米直徑20米的大坑。
密特朗總統沉默地觀看著這個戰爭博物館似的陣地,然後他佇立在“德·卡斯特利地堡”前!這是當年法軍指揮部所在地,它是用半圓形三層鐵板蓋頂的永久性的掩體。掩體前矗立著一座石碑,上麵寫著人民軍攻陷法軍指揮部以及德·卡斯特利將軍投降的經過,而掩體上方,有三個人民軍戰士揮舞著紅旗的塑像——這是奠邊府大捷的象征!
密特朗總統沉默著,他是否看到了法軍埋在異國他鄉的屍骨?是否聽到了當年搏殺的慘烈之聲?於是,他仰起臉來,望著深邃的天穹,用低沉的聲調緩緩地說:“那是一場錯誤的戰爭!”
這是一句應該用黑體字標出來的話,它既是來自曆史的深處,又將傳向未來,這是法國人民對奠邊府陷落後的總結。
(二)取而代之
黎東輝從奠邊縣副主席那裏回來,帶回一個消息,明天上午有蘇聯地質專家結合勘察工作,要到A1高地來參觀。大約隻有幾個小時,問我明天怎麼安排,言外之意是想要我們回避一下,客隨主便,我提議明天到奠邊府防禦體係中的南分區洪棍和班磨去看看,還可以參觀一下法軍的預備機場。
接下來,我們就奠邊府戰役的細節進行交談,但是,我們兩人對那些戰鬥細節已經失去了興致,接著話題一轉,轉向奠邊府大捷之後,美國介入越戰的過程,黎東輝回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