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我又明白了,”阿娟雙手竟然拍了一下,“你想讓那個副院長和楊淑蘭結婚,當然蘇軍醫也就可以跟白護士長結婚了!”但她的眸子亮了一下又暗淡了,“你怎麼能使楊淑蘭改變主意呢?”
“你聽,我想給吳副院長寫這樣一封信,開頭就這樣說:吳副院長:我在越南與蘇軍醫相遇,得知他和楊淑蘭關係有些緊張,中國有句俗話,‘好聚不如好散’,我拜托你去做楊淑蘭的思想工作,你告訴楊淑蘭,就說越南有個叫阿娟的小姑娘,聽說人間還有‘不歡不散’之說,覺得非常奇怪,她認為應該: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哪有互相折磨的道理?她說:‘這個楊阿嬸應該找一個愛她的人,報複別人就等於懲罰自己。’我覺得她說得很對!……”
“阿叔,這是你的話不是我的話!”
“你既然同意,就是你的話,你說,比我有用。……我下麵再寫上:我和這個叫阿娟的姑娘都認為你跟楊淑蘭結合非常合適。我希望你拿這封信立即去找楊淑蘭,勸她回心轉意。我不久就要歸國,路過上海時,我會去看你們,並且希望你們不要辜負阿娟姑娘的一片好心!……如果你們急於結成連理,我歸國時,便把蘇長寧的離婚申請書簽字蓋章之後帶去。……變不歡不散為皆大歡喜。……
“阿叔!這就是你要向我講的故事嗎?”
“這不是故事,這是真事。……”
“你的故事一定是根據你的願望編出來的。”
“算你說對了,我立即編個故事給你聽:從前有一個叫阿娟的姑娘,她跟一個叫阿喬的青年相愛。可是阿喬不得已離她遠去;阿娟非常傷心,結果人也瘦了臉也醜了,有一天,她忽然想道:我為什麼這樣傻?傷心有什麼用處?一點用處也沒有。我應當按照阿喬的願望去生活。結果,她就變得堅強起來,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不在乎,後來,她就跟她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快快樂樂,結果有一天,忽然從遠方來了一個人,走進了竹籮村,……”
“阿喬來了!”阿娟淒惻地笑笑。“阿叔,你這故事可一點也不生動,更不感人!……”
“所以我希望那個阿娟將來給我講一個既生動又感人的故事!”
蘇軍醫和小宋為我們送來了晚餐。出人意料的是阿娟竟然吃了一大碗米飯半盤咕嚕肉。當蘇軍醫得知我給阿娟講的那種“好聚不如好散,把不歡不散變皆大喜歡”時,他也許不願在阿娟麵前表示出過多的欣喜,反而用陰鬱的聲調說:“你以為吳副院長的想法和你一樣嗎?”
“蘇叔,”阿娟已經投入到別人的命運中去了,“我看能行!”
“為什麼呢?”
“那個吳副院長為什麼老不結婚?不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嗎?”
“他找不到合適的人,和楊淑蘭有什麼關係?”
“我也說不上來,”阿娟說,“我倒覺得他們準合適!”
我轉臉向蘇長寧笑笑:“你看,你看,阿娟比你的信心還大!我看,阿娟說行準行!”
蘇長寧臉上竟然罩上一層鮮豔的紅暈,像個好羞赧的小孩,流露出無限的喜悅,或者是一種幸福的渴望,緊緊揪住了阿娟的祝願:“阿娟你說行就行!我得托你阿娟的福,感謝你的好心給我帶來的幸運了!”
“那怎麼敢當?”阿娟漲紅著臉惶惑地說,“我就說了一句話,有什麼值得感謝的呢?”
“噢,你可別小看這句話,”我略作誇張地說,“你蘇叔痛苦了10年,就你這句話給他治好了!”
“那不成了靈丹妙藥了嗎?”阿娟快活地笑了起來。
“我看,你的靈丹妙藥隻能治別人,”我激將地說,“就是治不了自己。”
“是啊,”阿娟又憂鬱起來,“可是,我現在已經覺得好多了!”
“阿娟,記住我一句話,”我邊想邊說,“世上沒有從來不痛苦的人,也沒有治不好的痛苦。……我上次跟你說過嗎?山重水盡疑無路,那就是你的痛苦,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你的幸福,蘇軍醫說你是個幸運的人,我看也對也不對。……依我說,你是幸福在前,痛苦在中,幸運在後!……”
“阿娟!”蘇軍醫趁阿娟的思緒慢轉彎的時候,趕過來推她一把,“你們越南信佛教的很多,有句禪語叫‘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咱們兩個都是身墜苦海之人,你已經把我拉到岸上來了,要不要我也拉你一把?”
“算啦!”阿娟笑笑說,“我現在已經回頭了,還是讓我自己爬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