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鬆也像威斯特莫蘭一樣,煩透了新聞界,他認為新聞界毫不關心國家機密,毫不關心國家利益,得到一條消息,加上聳人聽聞的標題,以此來挖總統的牆角。但是,他又不能不借透露某些機密的方式來緩和國內的反戰情緒。他不斷宣布從越南撤軍的進程,並且向全世界透露了亨利·基辛格自1969年以來一直進行秘密和平談判,並且透露了許多細節:在兩年半的時間裏,基辛格15次穿越大西洋去法國,並且這些旅行幾乎總是在周末或假日,甚至可以隨時調用總統的專機,而且得到了法國人的密切合作。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完成神秘使命後,第二天還可以照常上班。

同時還透露亨利·基辛格和尼克鬆在這些談判中扮演好家夥和壞家夥,也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也許用一個揮大棒一個捧蘿卜來比喻更貼切。

但是,基辛格的談判對手——越南勞動黨的政治局成員黎德壽卻更精明,他毫不匆忙,他會對著基辛格微笑,從不說是,也決不說不。

就美國卷入越戰旋渦最後陷入泥潭的另一個心理因素,那就是謀取世界霸權,遏製共產主義,它的基本理論就是“多米諾骨牌效應”,這是美國34屆總統艾森豪威爾根據二次大戰後出現了一係列共產黨掌權的社會主義國家的教訓而提出來的。它仍然是35屆總統肯尼迪、36屆總統約翰遜、37屆總統尼克鬆恪守的神聖信條。相信越南的喪失將導致東南亞半島其餘國家和印度尼西亞走向親共軌道或並人共產黨陣營。這樣,美國就把自己推上了危崖絕巔,處在了明知不可為而又不得不為的兩難境地。

維護美國的威望,保持美國力量的可信性,這是美國在越戰中不斷升級的牽引索,不惜代價維護麵子成了重要的戰爭目的,麥克瑙頓曾經有個辛辣的分析,他說:美國在越南的目的70%是避免丟臉的失敗;20%是不使南越及其鄰近地區落人中國人之手;10%是使南越人享有較好的生活和自由。……美國最怕的是讓人們看到一個地球上最強盛的國家卻敗在一小批遊擊隊手下。

在白宮的決策者來說,美國強大的聲望是世界秩序的支柱,這就導致了一種惡性循環:為了聲望,必須投入更大的力量,在投入更大力量後遭到失敗,就更損害威望。

就像一個世界級拳王跟一個小孩搏鬥,敗則蒙辱,勝亦無光。

這種狀況,在美國介入越戰之後,似乎就有人預見過,在最高決策層裏,每到關鍵時刻,也都出現過要求戰爭降級及早脫身的呼聲。但和民眾的反戰情緒不同,都表現得不夠堅決。

也許約翰遜離職後的憤慨道出了當權者的真正隱情,他說:“我知道,如果從我手裏丟失了南越,國內就會出現無休止的爭論,就會要我對此負責,就會動搖我的總統職位。……我知道,從共產黨人接管中國的那天起,杜魯門和艾奇遜就喪失了行政能力,如果我喪失了南越,對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也許這就是症結所在。

(三)寧肯接受這個大“詭計”!

——斯托裏《越南戰爭求索》摘錄之六

美國為了讓南越共和軍接過地麵戰爭,發動的對柬埔寨和老撾的入侵,被軍事分析家布萊恩·詹金斯稱之為“第一流的災難和第一流的愚蠢,他們無論在戰術上或是戰略上,並沒有從前幾年的越戰中,吸取一點兒教訓!”

尼克鬆對此失敗非常沮喪,他派亞曆山大·黑格去調查原因。黑格向總統報告說:“單靠無能的南越政府軍是無法取得令人滿意的戰果的,如果由美國組織實施指揮作戰,將是一次成功的行動,原因是我們腦子裏有了“戰爭越南化’的概念,放棄了積極指揮。”

黑格的報告,一方麵暗指國防部長萊爾德督戰不力;一方麵證明沒有美國部隊大量投入,“越南化”決不會成功。

那麼,如果白宮早已知道越南化政策並無希望,而是出於從越戰中脫身的考慮,是一種不負責任的逃跑政策。南越總統阮文紹也指責美國想洗手不幹,離開越南,這不是政策上的錯誤,而是一個經過深思熟慮的錯誤的政治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