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應該享受什麼,”我回說,“反正她現在不見了。我要盡快找到她,用不著大學幫忙。”

“這副牌打不通了。”古德洛摘下一張骨牌說;我們便喝啤酒。

不久以後,我認識的一個年輕農民來到鎮上,給我帶來一張折好的藍紙。他說他爺爺剛去世。我忍住了眼淚,他接著說老人家把這張紙珍藏了二十年。

他把它作為遺產的一部分留給家人,其餘的隻有兩頭毛騾和一塊不能耕作的土地。

那是廢奴主義者同脫離主義者打仗期間使用的古老的藍紙。紙上標的日期是一八六三年六月十四日,記的是價值三十萬元的十馱金幣和銀幣的埋藏地點。

老朗德爾……也就是孫子山姆的爺爺……從一個西班牙教士那裏聽到這消息,埋錢的時候教士在場;許多年前……不,許多年後……他在老朗德爾家去世的。老朗德爾根據教士的口授記錄下來。

“你爸爸幹嗎不去找藏寶呢?”我問道。

“他還沒去,眼睛就瞎了。”他回答。

“你自己幹嗎不去呢?”我又問。

“嗯,’他說,“我是十年前才知道有這張紙的。春天要犁地;接著要在玉米地裏鋤草;然後要替牲口準備飼料;冬天很快又來了。一年年這麼下去,給耽誤了。”

我覺得這些話十分在理,當場就決定同小李·朗德爾一起著手覓寶。

紙上的說明很簡單。馱財寶的駝隊從多洛雷斯縣一個古老的西班牙傳教基地出發。

他們根據羅盤方向,直奔南方,到了阿拉米托河。涉水過河後,他們把財寶埋在兩座大山中間一座馬鞍形小山頂上。藏寶地點有一堆亂石作為標誌。

幾天後,整個騾隊被印第安人殺死,隻有那個西班牙教士逃出性命。這一秘密是獨家壟斷的。我認為切實可行。

李·朗德爾建議添置一套野營裝備,雇一個測量員測出西班牙傳教基地到藏寶地點的路線,然後挖出那三十萬元的金幣銀幣,去沃思堡遊山玩水。

但是,正因為沒有受過高深的教育,我倒有一個省時省錢的主意。

我們去州大地局,請他們根據老傳教基地到阿拉米托河一帶的全部測量圖繪製一幅實用的、所謂工作略圖。我在圖上對著南方劃了一條通向河岸的直線。略圖準確標明每張測量圖的線長和地區。

我們憑這些資料,找到河岸上的那一點,然後把它同洛斯安尼莫斯五裏格的測量圖上一個重要的,標誌明確的地區……西班牙國王菲利浦的投地……聯係起來。

這一來,我們不需要雇測量員來測路線,可以省掉許多費用和時間。

李·朗德爾和我套好一輛兩匹馬拉的大車,裝上所有的應用物品,趕了一百四十九英裏,到了奇科,那是離我們要去的地點最近的一個市鎮。

我們在鎮上找到縣測量員的代理人。他替我們找到洛斯安尼莫斯測量圖上的地區,按照我們略圖上的要求,往西趕了五千七百二十巴拉,在那一點上擱一塊石頭,喝了咖啡,吃了鹹肉,然後搭上裝運郵件的馬車回奇科。

我認為我們很有把握找到那三十萬塊錢。李·朗德爾隻能分到三分之一,因為我承擔了全部勘探費用。

有了那二十萬元,我知道隻要梅·瑪莎·曼格姆在世上,我就能找到她。有了這筆錢,我還能使蝴蝶在曼格姆老頭的鴿籠裏撲騰。隻要我找到那注藏寶就好啦!

李和我紮好帳篷。河對岸有十來座小山,長滿了鬱鬱蔥蔥的雪鬆,但是沒有一座像是馱鞍。我們並沒有泄氣。情人眼裏出西施,馱鞍也是如此。

我同藏寶的孫子仔細搜索了那些長滿雪鬆的小山,就像太太們找搗亂的跳蚤那般認真。

我們沿著河岸兩英裏探索了每座山的山坡、山頂、周圍、平均高度、角度、斜坡和凹處。

我們幹了整整四天。然後我們套好那兩匹花毛馬和暗褐色馬,把剩下的咖啡和鹹肉拉了一百四十九英裏路,回到康卓城。

回程中,李嚼了許多煙草。我急於回去,忙著趕車。

我們空手而回後,古德洛·班克斯和我很快就在斯奈德酒店的後房玩骨牌,探聽消息。我把尋覓藏寶的遠征經過告訴了古德洛。

“假如我找到那三十萬塊錢,”我對他說,“我就可以走遍全世界去找梅·瑪莎·曼格姆。”

“她是注定要享受更高級的東西的。”古德洛說。“我自己去找她。不過你倒說說,你是怎麼去尋覓那筆出土的橫財被人輕率地埋藏的地點的?”

我詳詳細細地告訴了他。還給他看了製圖員繪製的略圖,上麵的距離標得清清楚楚。

他大大咧咧地瞥了一眼,在椅上往後一靠,對我發出一陣諷刺的,高人一等的,大學式的哄笑。

“咳,吉姆,你是傻瓜。”他笑得喘過氣來時對我說。

“該你下注啦。”我捏住手裏的雙六,耐心地說。

“二十。”古德洛說罷,用粉筆在桌子上畫兩個叉。

“我傻在哪裏?”我問道。“以前許多地方找到過藏寶。”

“因為,”他說,“在計算你那條線路同河岸相交的一點時,你沒有考慮到磁差。那裏的磁差應是偏西九度。把你的鉛筆給我。”

古德洛·班克斯在一個舊信封背麵迅速地作了一些計算。

“從西班牙傳教基地自北往南的那條線路的距離,”他說,“恰好是二十二英裏。據你所說,這條線是憑袖珍羅盤劃的。考慮到磁差因素,你應該尋覓藏寶的地點是在阿拉米托河岸上離你實際到達的地點恰好偏西六英裏九百四十五巴拉。哎,吉姆,你真傻!”

“你說的磁差是什麼玩意兒?”我問道。“我認為數字始終是可信的。”

“磁差,”古德洛說,“是磁針羅盤與真正子午線之間的偏差。”

他目空一切地笑了笑;接著我看到他臉上出現了尋覓藏寶的人所特有的那種急切的,貪心如焚的神情。

“有時候,”他帶著預言者的口氣說,“這些古老的有關埋藏的錢財的傳說並不是沒有根據的。你不妨把那張記述藏寶地點的紙給我看看。也許我們一起……”

結果,古德洛·班克斯和我從情場上的敵人變為探險時的夥伴。我們從鐵路線上最近便的亨特斯堡搭驛車去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