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禾的羞恥感從腳趾頭到了頭發絲兒,她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出了言家的茶莊,也不記得是怎麼跑回了大院。
陸之皓實在沒那個臉說認識張禾,他不好直接追出去,而是坐了兩刻才去追張禾。
張禾蹲在大院門口哭得成了淚人。
陸之皓之前就見過張禾掉金豆豆,但這一次他是真心疼了。
他把張禾拉到院牆處,把她抱進懷中,說:“也不是你的錯,我覺得你那詩就挺好的,是他們不懂。”陸之皓覺得自己聽張禾吟詩的時候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定是被張禾感動了。
張禾恨死了那根筷子,恨死了言正甫的那個茶會,恨死了那個一直叫他作詩的男人,但她就是對言正甫恨不起來,她哭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她感到絕望,她覺得聽了她的詩以後言正甫再也不會拿正眼看她了,她跟言正甫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
陸之皓對張禾動手動腳,連銀是知道的,不過他曉得他家少爺的性子,做了陸之皓這麼些年的跟班,什麼東西該看什麼東西不該看,他心裏有數,陸之皓在大院裏時常對張禾上下其手,都要顧慮連銀,但連銀很識大體,在院子裏藏得沒影,這回陸之皓把滿臉淚痕的張禾帶回大院,連銀心中一沉,以為他家少爺對表小姐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誰都曉得,他家的表小姐是皇上禦賜給右相大人的夫人,如今這樣,可如何是好啊!
他不好說,隻能在心裏幹著急。
陸之皓看著躲躲閃閃的連銀,說:“你躲什麼躲,還不快去給阿禾準備些幹淨的井水洗洗。”
連銀隻得硬著頭皮去給張禾準備水,他不知道,他家少爺總是阿禾阿禾地叫表小姐是個什麼緣由,他猜或許少爺跟表小姐已經私定了終身,都已經不叫名字,而是喚對方的愛稱了。
連銀見張禾哭成那副模樣,能忍著一句話沒問,李老全可就忍不住了,他在太師府伺候了許太傅十多年,是個忠仆,小姐哭成這樣,他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於是小心地問陸之皓。
陸之皓把張禾扶到裏屋,伺候她洗臉,將她照顧得妥妥帖帖才拉著李老全到院子裏,說:“你家小姐沒什麼,就是作了首詩。”
他不好說明,就故意遮遮掩掩地應付李老全,李老全一聽她家小姐作了首詩,心都要飛起來了,他到太師府十多年,幾乎也就是看著許益心長大,別的不說,就是學問這一塊,天王老子也管不了許益心,李老全曉得,讓四小姐規規矩矩坐在屋裏聽先生教學問,那可是堪比扒了她的皮,許太傅也莫可奈何,無奈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在許益心趕跑了七八個先生之後,許太傅對他的冤家也就絕望了,教學問的事也就不了了之,混過去了,許太傅一心想著,將來隨便把小冤家塞個山野村夫,誰也不曉得她有個這樣讓人頭痛的女兒,後來皇上賜了婚,許太傅時常惴惴不安,生怕許益心嫁過去後被右相揭了老底,來笑話他。
李小寶聽到他家小姐作詩,也興趣盎然地走到陸之皓身邊,問:“小姐作了詩?表少爺趕緊說來聽聽!”
陸之皓不好推脫,極為尷尬地把張禾的詩複述了一遍,李老全聽了以後老淚縱橫,急忙進了屋,他進屋是去找筆墨紙硯,他要把他家小姐謄抄下來頂禮膜拜。
李小寶捧著紙盯著那詩看了半天,說:“沒想到小姐還能作詩!我還是第一次見,雖然完全看不懂,但不懂的才是最厲害的吧。”
陸之皓聽了李小寶的話,無端端冒出了冷汗,背上突然涼嗖嗖的,回頭一看,張禾腫著兩隻眼橫著臉站在門欄邊。
張禾從陸之皓的話裏聽出了些貓膩,硬聲硬氣問陸之皓:“你不是說我以前會作詩的嗎?”
陸之皓退了兩步,攤手說:“我隻說這是你拿手好戲,我可沒說你以前會作詩,況且你又不是她,會不會作詩關你什麼事。”
陸之皓說的有道理,張禾被噎得不行,無可反駁,心裏頭被氣得不行,她曉得陸之皓這是把她當白癡耍著玩,一個箭步從到陸之皓麵前去掐住他的脖子。
一向嚴肅的連銀看不懂了,拿著李老全謄寫好的詩露出讚賞的笑,說:“這詩確實好啊,哭什麼呢?”
陸之皓無奈之下忍著背上的傷痛將張禾的雙手雙腳製住,這時門口傳來脆生生一個聲音:“小哥!”
言正甫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