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來越肥,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剛吃掉以前的我。劉寶分析在石油耗光的年代我這種超標的人會與不好吃的動物一起被生抓進鐵鍋煉石油,我的靈魂將燒成汽車尾氣在這個城市輕舞飛揚直到被粘在臭氧層。悲傷的夜裏我夢見一點點徒手挖土把自己深埋地下,更悲傷的夜裏我夢見自己又不安地從地底爬出來,繞著我的墓碑順時針走146圈,又逆時針繞87圈,然後問自己這到底算233圈還是59圈。
我快要瘋了,TATA,我艱難進食卻止不住地嘔吐,我試圖入睡卻整夜整夜地製造綿羊,我打開冰箱把裏麵所有包裝袋撕開灑在地上讓豆豆吃掉。仰望夜空我對豆豆講我們的靈魂最終都將依附在那裏,一種黑色的售價四塊五的97號靈魂。我看見有人在我的墓碑後麵刻字,我所有的愛,所有的名字,那麼那麼多,動不動就寫錯,我一遍一遍地下山上山背石板刻墓碑,然後把名字寫錯。你的位置我也想好了,第二排左數第三個,SASA的右邊,點點的下麵,你的上下左右都是愛。
注意了你,TATA,你被點名了。不管你將來是否願意來我的安息之所放束花歎口氣,但你要清楚你已被刻在這裏,銘記在我生命的最深處:不管你此時怎麼不待見我,怎麼討厭我,你必須得承認一年前我們曾那麼相愛,那麼難舍,你肯定也和我一樣,痛苦地熬著那個幹燥的冬天以及形單影隻的平安夜。扉頁的短信留到現在真不是準備寒磣你的,你不能否認你曾對這本書的作者畢竟動過那麼一點點情,而且他真的是在以此為傲,永誌不忘。
好像這種書信體小說都是帶日期的,前麵有個欄頭——TATA什麼的,後麵是年月日,好弄清楚兩封信隔多長時間。書信體的節奏一般是開始三五天一封,講倆人相識,一種模糊的友誼;中間是一兩星期寫一次,故意讓兩人軌跡不交叉,各忙各的,借此展現當代社會風貌,筆鋒一轉,卻發現思念揮之不去;為了將情節及情緒推向高潮,最後愛情中的弱勢人物恨不得一小時發一封,信也越來越短,從三五頁到電報文,直到我死了這三個字。說正題,2和3相隔兩個多星期。
倆禮拜也沒幹什麼,寫一鬧鬼的短篇,到七千字就卡那兒了。挺沒勁的,就講一桌子人吃飯,多一空座,一副餐具,酒過三巡——你看,它又來了——有人發現那空杯子裏居然有酒,而且在不知不覺地減少,於是大家就認為他們死去的朋友回來了,以往小規模聚餐都是有他一個的。我不寫神秘小說,酒是一個朋友的惡作劇。往下講更俗了,鬼是死於非典的同學,其中一女的五年前還跟他戀過。那時感情特單純,現在大家都很亂,於是大家就很感慨地被酒精帶回到純真年代。挺淺的一呼喚純愛的東西。我最近可喜歡純愛主題了。我差不多一個月沒有性生活了。
不過沒寫下去。劉寶提醒我80後文學登不上台麵,原因之一就是缺乏對群像的刻畫,就會弄兩三人那點事,人多嘴雜就亂,要不然就拖遝。自然他會跟我打賭,我也試著贏他。就寫一頓酒,誰都上來說,真實點,講點純愛講點亂交,中間再有人去上洗手間吐,吃魚還吃出根頭發絲兒。可是一半兒就寫不下去,有什麼意義呢?你們讀嗎?在乎什麼是群像嗎?
於是第二件事是請劉寶吃飯。他說得多叫點人過來幫我練群像。我說不用,下次你請客再說。第三件事是給你發郵件,那麼長,那麼深情。你又被點名了啊,TATA,我沒做成第四件事——我沒收到你的回件。
出版人同學請我吃飯,接一活兒,說是給諾基亞本色什麼型號的手機寫一本色主題的小說。我樂了,他給我的活兒他抽兩成,可是這種活兒萬一不給錢,送一手機怎麼辦呢?我說最近在讀黑幫史,可以從美國十九世紀的情人節大屠殺寫起。就是一夥黑幫冒充條子在另一夥黑幫交易毒品時闖進去,放下武器,麵牆搜身,接著衝著他們後腦勺一人一槍。他直搖頭,卻說有意思。
大學巡講,西部,成都,重慶跑一圈,費用由聯想筆記本出。
“我沒講稿。”
“寫一篇就可以。”
“一篇稿子讀個十幾遍,我會把自己弄吐。”
博客,要更新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躺在沙發上,思考能源危機。
“我跟他們主編說好了,隻要更新,有話題,就編輯到首頁上。”
“那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