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後退兩步(1 / 3)

之後她讀三年下,再後來四年上,四年下,有一天放學那男生真的出現在她麵前,蹬個二八車子,滿頭大汗在那說找你一年半了,我都上中學了,一個學校一個學校地找,你個子都長高了,還好你沒發育,不然我都認不出你了。

“就為親我一下?”

他點點頭:“不是,不隻是想親你一下,我喜歡你。”

“行了,親吧。”

男生俯下身時,點點閉上眼睛,等了好半天,不見親吻的到來,睜眼他和車子摔在地上。

“我們去江邊吧。”他扶起車子說。

“不行,就在這兒,街上。”

他們還是去了湖邊,他載她,屁股硌死了,吸了一路的尾氣,進入林子好些了,鳥語花香,可是顛得不行。江邊泥濘,他們停在能看到江的山坡上,風吹來時,她發現他的寸頭變長發了。

“不許抱我,不許碰我,知道嗎?”

她感到他的唇碰到了自己,嘴唇動了動,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對方顫了一下,緩緩伸出舌頭。她舌尖碰觸時電擊一般,退縮回去,過幾秒又小心出來點他的舌。一點他就顫,嘿嘿,她舌往後退,帶著對方過來,吸住,狠狠咬一口。

她後退兩步,咬著下唇,眼睛紅紅瞪他。“吻得這麼爛還來找我?”

“我是第一次。”他含混不清地說。他舔下手背,舌頭出血了。

“那你不練練再來?”

“我對鏡子練過。”

“起來,送我回家。”

天好像突然黑了,鳥兒與花朵早早入眠。他倆一句話也沒說,拐過中央大街的時候,所有路燈在一瞬間地全亮,抬頭看了看,滿街通明,仿佛一道暖流源起鬆花江,穿過聖索菲亞大教堂,劃過防洪紀念塔,在哈爾濱上空盤旋一圈後,射進她的心,她笑了笑,暖暖地把臉貼到他的後脊上。

之後他載了她四年,從自行車升級摩托車。兩年後她十二歲的時候就給了他。他完全變了樣,輟學,打架,拘留,當兵,跑回來,劫錢,修理所有跟她走近的男生,其中一個還剁掉了小指。

他從不打她,她也離不開他。有那麼幾次她打算脫離摩托車背上的日子,他就威脅她會和其他女孩,隨便一個小弟的女人上床。她不想這樣,她覺得那樣什麼都不幹淨了,她答應他,繼續遷就他。兩個人從夜色中一次次馳過,如流星迅速逝去。

她最後一次拒絕他是在2003年春天,那邊依然幼稚地告訴她地址,說你可以來這裏看我和其他女孩做愛。她去了,點起一支煙叫他們別停,憋著,繼續。身下的女孩比她先哭了。她直到進出租車才掉眼淚,她叫司機把所有經過的街角再繞一遍,中央大街、鬆花江、聖索菲亞大教堂,這時她明白那股曾攝入她心底並存留一萬多個小時的暖流終於被一點點地撒在了這些地方。上樓以後她一口氣對父母坦白了過去的三年,還翻出毓婷和傑士邦作為證據。

“我要走,走得越遠越好。”她說,“去一個有未來的城市。”

大概是上個星期,記者問我80後是不是被日本動漫影響的一代人。我的意思是前80不多,我們小時候看聖鬥士、七龍珠、機器貓,真正的殘酷青春是後80,莉莉周,大逃殺,這些幾乎都在拖著80青春向後走。

2003年8月她前往深圳模特培訓中心,四個月之後我在廣州跟她找了三個星期的鞋墊,在新年前那個男孩去深圳找到她共進晚餐,旅途的勞頓,陌生的城市以及點點刻意的疏遠令他當晚就沮喪地返回東北亞。情人節過後,我在深圳與其真正相戀,三個月之後我孤身一人前往上海。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她一眨一眨的眼睛,令人憐愛的神情,微微撅起的嘴唇,會在三年後複製到每條步行街的廣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