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股改博弈(2 / 3)

“你剛才說跟秦簫關係密切的那個富商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江濤突然覺得這個秦簫身上有太多謎團,“你跟這個富商熟悉嗎?”

“富商叫劉宏,沒有什麼文化,就是有錢,聽秦簫說劉宏有很多女人,最近很少到秦簫這裏來。”常為民一度懷疑劉宏在操縱一切,但是他為什麼要綁架自己的兒子呢?

江濤站起來,“走,現在去秦簫家。”

常為民剛剛站起來,手機就響了,是秦簫:“老常,你兒子怎麼在小區大門口睡著了?你快回來看看。”電話裏秦簫的聲音很急促,“我怎麼叫他都不醒,你快回來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江濤、飛翟、程清明齊刷刷地看著常為民。

“剛才綁匪還在要贖金,怎麼這麼快你的兒子就在小區大門口了?”飛翟有點懵,“這些綁匪到底是什麼人?”

“誰的電話?”江濤盯著常為民。

“秦簫的。”常為民掛斷了電話,江濤的目光寒氣逼人。

江濤衝著身邊的警察一揮手,“走,去秦簫家。”

飛翟將光碟和錄音帶裝進了紙袋子,跟在江濤的身後。

秦簫一直守候在小孩子的身邊。

常為民衝上前一把抱住小孩,不斷地叫著:“兒子,兒子你醒醒,我是你老爸,你醒醒呀兒子。”

江濤用手撥開了小孩子的眼皮,仔細看了看,“別著急,看樣子綁匪這幾天對你兒子使用了迷藥,一直讓你兒子處於昏迷狀態,用冰毛巾敷額頭,很快就能醒過來。”

秦簫被江濤帶到公安局。

“這個綁架實在太蹊蹺了。”程清明越來越懷疑常為民的賬戶離奇交易以及綁架案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飛翟不斷在腦子裏勾畫這幾天的線索,望著見到兒子平安後欣喜異常的常為民,飛翟走上前,盯著常為民說:“常為民,這件事現在好像更複雜了,綁匪不但沒有撕票,還將你的兒子送了回來。這固然是一個非常理想的結果,但是到底是誰綁架了你的兒子,你的賬戶離奇交易跟綁架案有太多的謎團,還麻煩你到經偵大隊配合我們的調查。”

“飛警官,程組長,現在兒子平安回來,我會配合你們調查,在我去經偵大隊之前,我希望去醫院看看我老婆,可能現在手術已經完成了。”常為民抱著已經漸漸清醒的兒子,望著依然神情凝重的飛翟。

飛翟點了點頭,同程清明一道跟著常為民去了醫院。楊雪已經推出了手術室,進入重症監護室。隔著隔離窗,常為民微笑著舉著兒子的手衝已經蘇醒的楊雪使勁揮。看到兒子平安無事,楊雪的眼睛裏一下子湧出了淚水。

柳如煙不斷地撥打泥鰍的電話,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望著平靜的維多利亞海,柳如煙想起自己小時候就夢想有一天變成小精靈,長著美麗的翅膀飛向大海,投入大海的懷抱,長大後又幻想有一天能拉著戀人的手,光著腳丫子,在海邊漫步,拾貝殼。柳如煙突然莫名地笑了笑,自己太天真了,浪漫都是過眼煙雲,夢想罷了。

包裏的手機在響,柳如煙摁了接聽,對方的聲音很低沉:“前天你說的事情看來真的越來越麻煩,剛才我從江陵市警方得到消息,常為民的兒子在星期五被綁架了,昨天又放了回來,現在證監會的調查組已經到了江陵市,警方懷疑常為民自導綁架案轉移警方視線。”

“混帳!”柳如煙很少說粗話,沒想到自己的擔心真的成了事實,“這是有人故意設陷阱讓常為民鑽,事情遠非現在的樣子。我在香港等泥鰍,他卻一直沒有出現,對方肯定覺察到什麼了,我再等等看,你盯著徐桐跟張天壽。”

“現在西北生物公司沒有一點動靜,徐桐還住在高級病房,張天壽這兩天忙著到深圳、上海以及北京路演,跟流通股東溝通,一時半會兒還真看不出什麼問題。”對方突然話鋒一轉,“西北生物跟你現在盯的事情有關嗎?我可聽說常為民在2002年虧損了不少。常為民有跟內部人勾結的動機,我們現在沒有必要卷入常為民的事情裏去。”

“根據我對常為民的了解,這背後一定有問題。”柳如煙想到這幾天來的遭遇,腦子裏蹦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西北生物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有什麼問題?”

柳如煙想了想說:“現在常為民陷入了莊家的陷阱。”

對方一直沉默,大約過了半分鍾,接著柳如煙的話問:“莊家坐莊上市公司多少跟公司高管有勾結,徐桐現在那個樣子是不可能的了,而張天壽那麼年輕,跟高登科又關係密切,他雄心勃勃地作苜蓿草項目,也不可能跟莊家聯手的吧?”

“事事難料,股市裏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隻是看誘惑有多大。”柳如煙邊說邊望著遠處飛翔的海鳥,“我想要一些西北生物苜蓿草項目的資料,你們給我準備一下,其中最重要的是銀行的資金往來資料。”

審訊室陰森寂靜。

江濤將常為民到秦簫家的錄像帶往桌上一放,目光直盯著秦簫,“你說說這錄像帶到底是怎麼回事!”秦簫從來沒有進入過公安局,被江濤這麼一問,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警官,你們把我帶到公安局我才知道這個錄像帶的,我也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是誰錄的像。”秦簫望了一眼江濤,“難道我借錢給常為民也犯法了?”

“我們懷疑你跟常為民兒子的綁架有關。”

“警官,綁架那可是要坐牢的,何況我和常為民是鄰居,怎可能綁架他兒子呢?”秦簫沒有想到警方會懷疑自己是綁匪。

江濤走到秦簫的跟前,“你跟劉宏是什麼關係?”

秦簫頓時覺得有些難於啟齒,但現在是在公安局,隻得支支吾吾地說:“以前我是劉宏的秘書,我們好上以後,劉宏在一個分公司給了我百分之十的股份,後來劉宏又有了新歡,就讓我退了股,並且買了現在的房子,有時間劉宏會到我家。”

“你退股退了多少錢?”江濤尋思,一個富豪會大方到給情人股份?秦簫不僅僅有200多萬用來炒股,還一出手就借給常為民6萬。這其中一定還有隱情。

秦簫再次抬頭看了看江濤,“當時有180萬,先用去了30多萬,然後用140萬買了股票,現在手上也沒有幾萬元了。自從我搬到現在住的地方,劉宏就不再給我錢了。”

江濤突然大聲問道:“兩天前,劉宏給你打電話說了什麼?”

“劉宏是打來了電話,但是一直都是他秘書在說,他根本就沒有說一句話。我想你們是誤會了,劉宏沒有炒股的本事,也不會做綁架那種違法的事情。”秦簫突然顯得有點激動,“劉宏曾經威脅我,隻要我炒股,就不再給我錢,所以他不可能操縱常為民的股票賬戶,更不可能綁架常為民的兒子。”

“常為民是否要挾你投反對票?用來偷拍的錄像設備到哪去了?”江濤兩眼如火一般盯著秦簫,“你從醫院回來接到一個電話,那是一個什麼電話?”

秦簫沒想到公安局的人如此神通廣大,神色慌張地用手抹了抹額頭上掉下來的劉海,“財經公關公司給我打過電話,還有一個說認識我的人也給我打過電話,問我是不是借錢給常為民了,我因為不知道對方是誰,當時就什麼都沒說。”

一直站在旁邊的飛翟突然問道:“常為民讓你在西北生物停牌前拋售股票,但你隻拋售了5萬股,還有35萬股為什麼沒有拋售?後來得知西北生物馬上股改,你應該對常為民有意見才對,為什麼還要主動借錢給他?在這之前你知道常為民的兒子被綁架一事嗎?”

“當時常為民讓我拋售,但我在網上聽人說西北生物就是再差,股改也會上漲的,而且之前我進入西北生物就遭遇過兩個跌停,我想股改之後應該能漲回來,所以就隻賣出了5萬股。星期六看到常為民全倉買入西北生物,當時我確實對常為民有意見,但是這跟救命是兩回事。另外,我也不知道他兒子被綁架。”秦簫看了飛翟一眼,繼續說,“你們現在懷疑我,是因為這兩個月我經常去他們家,你們懷疑我盜取了常為民的賬戶密碼,認為我賣出5萬股隻是障眼法,綁架常為民的兒子又借錢給他也是為引開別人的視線。你們可以說我傍劉宏人品有問題,但是我可不會做違法甚至這種要判死刑的事。”

江濤看了看飛翟,飛翟的臉上有一絲輕蔑的微笑,沒想到這個暴發戶的情人還挺能揣摩警察的心思。“看樣子你早就想到我們會這樣判斷。但是你如何才能讓我們相信你是清白的,如何才能讓我們相信劉宏跟綁架案無關呢?”江濤圍著秦簫轉了兩圈,這是江濤最喜歡用的審問方式,很多罪犯的心理素質很好,但隻要被他這麼轉兩圈,常常一下子就崩潰了。

“如果劉宏操縱了這一切,幹嗎還要將常為民去我家的情況全部錄下來交給警方呢?劉宏跟常為民並不熟,我和他都不知道常為民兒子上學的地方。”秦簫顯然沒有受江濤審訊方式的影響。

飛翟想起了程清明之前的推斷,對秦很簫說道:“你的障眼法的確演得不錯,星期六就有人將常為民涉嫌內幕交易的事情捅到證監會,明顯是有人在做局。常為民發布聲明,給人的感覺就是他與內幕人翻臉,而綁架案則將警方的視線引向西北生物的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但事實上綁架並非西北生物大股東的人所為。現在常為民的孩子被放回來了,綁匪的用意也非常明顯了,那就是激怒常為民,將常為民推向風口浪尖,背後的利益集團逼迫常為民去跟西北生物的大股東進行博弈。這個背後利益集團可能就是莊家,他們要坐想常為民博弈的成果,從而獲得更多的利益。”

“這跟我、跟劉宏有什麼關係?”秦簫有點糊塗了。

飛翟冷冷一笑,“這就是劉宏的高明之處,拋出常為民脅迫你達到操縱股東大會這個罪名,警方自然忽視了他。劉宏的用意很簡單,徹底將警方的視線放在常為民身上,將自己隱蔽起來。但是他玩出了破綻,他讓你主動給常為民借錢,他需要通過借錢這個過程來導演常為民後來脅迫你投反對票的錄像帶,這盤錄像帶是經過加工的,不是母帶。”

這時,秦簫的手機響了,一個警察將秦簫的手機遞給江濤,江濤讓技術人員將手機轉接到監聽器上,電話一接通,劉宏就在對麵破口大罵:“你這個女人是不是整天吃多了沒事幹?老子叫你不要跟著常為民去炒股,現在常為民整了一屁股的事情,你他媽的居然還將常為民弄到老子的房子裏麵去,反了天了你!你給老子說你在哪裏,你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江濤將手機遞給秦簫,示意秦簫鎮靜,就說在外麵逛街。“我現在在外麵買東西,我跟常為民是清白的,不信你就回來問保姆,你不是請了保姆監視我嗎?”秦簫被帶到公安局本來就很窩火,現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完就怒氣衝衝地把電話給掛了。

江濤對身邊的警察說:“帶上她,馬上去她家等劉宏。”

一個小時候,劉宏氣衝衝地趕到秦簫家,江濤等人上前就將他圍住了。劉宏驚惶失措,不停地問:“你們要幹什麼?這是我的家。秦簫,你給老子玩狠的是吧?也不用找警察來抓我吧?我們這麼多年都是你情我願,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是我找警察抓你。”秦簫走到劉宏的麵前,盯著他,“因為一盤錄像帶,警察懷疑你綁架常為民的兒子,並操縱常為民的股票賬戶。”

“莫明其妙。什麼綁架?什麼錄像帶?”劉宏一臉迷惑。

江濤一把拽住劉宏的衣領,“別在這裏嚷嚷,跟我們回警局,有你說話的機會。”說著,將劉宏推上了警車。江濤走到秦簫的跟前警告她:“你現在不能離開江陵市,必須隨時接受我們的傳喚,如果你離開了,我們將按照法律程序對你進行通緝。”

警車呼嘯而去,留下秦簫一個人呆呆地注視著前方。

西部燥熱的空氣讓人窒息,飛揚的黃沙卷進了歐陽飛雪潔白的襯衣裏。拉上大巴車的玻璃窗,他掏出手機看了看,還有兩格信號。旁邊的小夥子笑了笑說:“別看了,過了這片戈壁信號就好了。”歐陽飛雪遠遠望見一片稀稀落落的草問:“戈壁上怎麼還有那麼多草呢?”

旁邊的小夥子看了看歐陽飛雪,“那可不是一般的草。這裏是我們西周市唯一的一家上市公司西北生物的戈壁基地,他們的老總級別很高,經常跟政府官員在電視裏出現,一會兒你進了西周市區就能看到這種草的廣告了。我們這裏叫它苜蓿草。”

歐陽飛雪的腦子飛速轉動著,如果這裏變成了苜蓿草的綠洲,整個戈壁就可以按照當初設想的生物產業鏈進行全麵布局,運用國際頂尖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設備及技術,從中草藥、農產品中提取精華,並通過這種高純度的中間體發展生物製藥、保健品、化妝品等民生產業。這將是繼美國與德國之後,世界上第三大生物萃取企業。

西北生物的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太摳門了,每10股才送給流通股1股。歐陽飛雪望著窗外,腦子裏浮現出第一次在上海遇到徐桐的情景,一米八的個頭,一臉滄桑,慈祥的微笑讓這個西北漢子顯得平易近人。徐桐曾經是西周市醫藥管理局局長,遭遇舉報,調查幾年之後莫明其妙地被調到西周市最大的國有企業西北製藥集團。他將西北生物從西北製藥集團剝離出來,並成功包裝上市,但是西周市政府卻招聘了從海外歸來的張天壽擔任西北生物的總經理。歐陽飛雪至今還沒有見過這個張天壽,聽說張天壽是美國留學生,思維比較激進,屬於強硬派人物,是西北生物的實際當家人。

這一次西周之行,歐陽飛雪心裏有點沒底,之前天狼國際的老板李梟陽已經派過一人去西北生物打探情報,但是那人卻被公司的保安拒之門外。李梟陽在電話中跟張天壽溝通過,但張天壽並沒有將李梟陽當一回事,掛斷電話李梟陽就是一通大罵。尤其現在徐桐住進醫院,張天壽在西北生物更是一手遮天。西北生物公布股改方案第二天,歐陽飛雪在去電視台錄製節目之前,接到李梟陽的電話,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這一次去西北生物,張天壽會見自己這個股票分析師嗎?歐陽飛雪正擔心著,電話響了,他按了接聽,壓低嗓子說:“親愛的,我聽說證監會調查組的人真的已經到江陵市調查常為民了,西北生物的股改可能會出現問題,你手上那麼多股票,這幾天我心裏一直不踏實。我現在在去西北生物的路上,我要去看看西北生物到底是個什麼樣。”

掛斷了女人的電話,歐陽飛雪的手機再次響起:“你這一次從苜蓿草項目敲打一下就行了,不要急功近利。”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大巴車已經進入了西周市城區,道路兩旁掛滿了西北生物的廣告,這個企業果然在當地的宣傳攻勢不錯。

下了大巴,歐陽飛雪撥通了張天壽的手機:“張總你好,我是‘江陵谘詢’的證券分析師歐陽飛雪,前天天狼國際的李梟陽總裁給你打過電話,我們推薦客戶購買了大量的西北生物股票,但是證監會調查組開始調查你們的股改,這讓我們的客戶很不放心,所以我們希望能跟你們上市公司直接接觸,對貴公司有個深入的調研了解。”

張天壽剛剛掛斷證監會稽查局的一個電話,他們要求西北生物董事會成員出具一份高管與常為民毫無關係的保證函,張天壽心裏很是不爽,常為民就是西北生物的一個流通股,跟西北生物的高管沒有任何聯係,幹嗎要無緣無故出具保證函?再說了,證監會調查組已經到江陵市去了,是不是進行內幕交易,一查就知道了,出具保證函簡直就是脫了褲子放屁。

張天壽對歐陽飛雪有點印象,在西北生物公布股改消息當天,就是這個歐陽飛雪在電視上曾經進行了一通瞎分析。

提起李梟陽,張天壽有點不感冒,自己對這個人不太了解,一聽聲音就覺得這個人是典型的暴發戶,財大氣粗,當時在電話中開口就是要尋求合作,兩家企業既沒有業務上的延伸,也沒有文化上的結合,有什麼可以合作的?這時聽到歐陽飛雪提到李梟陽,張天壽不溫不火地回絕了他的請求:“歐陽分析師,現在西北生物正在股改期間,很多問題比較敏感,等過了股改,歡迎你們來公司考察。”

歐陽飛雪沒想到張天壽居然玩起了太極,李梟陽在之前的電話裏就曾告訴過他要拿捏張天壽的要害之處,看來不敲打敲打他不知道厲害。“張總,我們的客戶相當擔心常為民的內幕交易會讓證監會查出西北生物的高層有問題。現在股市牛市已經啟動,如果上市公司高管因為違法犯罪而落網,會對上市公司是一種打擊。另外,我們從側麵了解到,常為民還有操縱股東大會的嫌疑,證監會的朋友說,常為民如此膽大妄為,背後肯定有內部人撐腰。”歐陽飛雪嗬嗬一笑,“張總,我們總要給客戶一個交代吧?”

張天壽此時心裏非常不爽,這人竟然威脅自己,他好像知道得還不少,隻是不知他到底是為客戶調查還是為李梟陽探路。現在是股改期間,股民有權利向公司高層谘詢任何問題,隻有進行了多方麵的溝通,才能獲得股民們的支持,從而獲得更多的讚成票。現在如果拒絕了這個分析師,他回去寫一些不利於股改的分析報告,那將會影響股改的成敗,市政府下達的任務將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