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馬家的逆徒。”馬禿子那嘶啞的叫聲從島上飄來,淹沒在浪濤之中。自馬璐將從黑玫瑰處聽來的話,和天賜忽然要出海的事,傳到馬嘯天的耳裏後,驚得他一夜未眠。他了解天賜的為人和處事原則,也知道黑玫瑰的那番話,會給自己的幫主產生多大的影響。更主要的是,沒準聚雄山莊的那個十三少,往後還真是天府的二當家。如一但讓天賜上了殘葉島,抓住三叔囚禁十三少的證據,那按天賜的脾氣,必然得理不饒人,一怒之下會殺了所有參與者。所以大清晨,馬嘯天才會匆匆出海,想趕在天賜前,勸三叔放了十三少,免得惹怒了天賜,玩火燒身。卻不料,馬嘯天的這番苦心,換來的卻是“馬家的逆徒”這一罪名,令他異常傷感,百思不得其解。攪得他雙腳凝固在船頭,迎著撲麵的海浪,痛苦地陷入了沉思。“爹,快瞧!海鹽幫的船隻。”馬璐的這一驚呼,將馬嘯天拖出了沉思,側臉一望,不遠處的一條大船的桅杆上,確實飄舞著海鹽幫的騰龍。“錦民,快打旗號,問對方是幫中哪位?”馬嘯天怕此船是天賜的船隻,忙吩咐七徒弟錦民,上桅杆打旗號。不久,錦民回話過來∶“師父,是方堂主。”“快問,遇上了幫主的船沒有?”錦民又揮動了幾下手中的紅藍兩旗。隨即,對方的旗便送過話來∶“沒有。但南側洋麵上,有一海鹽幫的船。”“璐兒,快讓本船往南行,沒準能撞上幫主。”馬璐“嗯”了一聲,鑽入了船艙。船慢慢地轉了方向,向南行去。
天賜告別了島民,和黑玫瑰離開了甲子島,一前一後縱向海麵,雙腳蜻蜓點水般地踏著波浪,疾上了三桅船。“怎樣?天幫主。”格拉焦急地問。天賜搖頭一笑∶“有十八座島嶼,沒那麼巧的。”石長老歎道∶“都已上了七座島了。”天賜還是一笑∶“我有找遍十八座島嶼的思想準備。但,沒準下一座島,就能撞上馬禿子,救回十三少。”然後勸黑玫瑰∶“既來之,則安之。在沒找到馬禿子前,什麼都別想,全當出來閑逛。你看下一站去哪裏?”黑玫瑰非常感激天賜陪她此行,更感激他在自己情緒焦慮時出言安慰。“謝了。”她捶了天賜一拳指著遠處的一個黑點問石長老∶“石伯,那是什麼島?”“殘葉島吧。”石長老應答了一句後,又說∶“二小姐,這是一座無人居住的小島,你想去那裏?”“對。天幫主說過,隻要是島嶼,就要上。”天賜朝黑玫瑰笑了笑,對身後的李三說∶“去告訴兄弟們,天黑之前,要趕到殘葉島。”“是。幫主。”李三走後。黑玫瑰對天賜說∶“這李三,做事勤快牢靠,如功夫再好一些。做你的隨從,是個忠心的人。”
天賜望著茫茫大海說∶“這李三的心胸。如同大海,讓他做副堂主,已經委屈他了,如再讓他做我的隨從,此不大材小用。這功夫嘛,可以慢慢學,我也不是吝嗇鬼,隻要他要。我的絕活都可傳授給他,隻要他。他見黑玫瑰忽然用肩撞了自己一下,又用手暗暗地指了指身後,忙關住話閘,回頭一望,卻是李三站在身後。“幫主,我,顯然,李三已在無意中,聽到了幫主的肺腑之言。一見幫主忽然回頭瞧著自己,他竟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有一雜念,忽然從黑玫瑰的腦海裏閃過。她臉上一喜。忙對天賜說∶“既然你如此信任他,不如就收他做個徒弟,那教他功夫,也名正言順,此不更好。”天賜不聽則罷,一聽之下,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就我這年紀,還配做他的師父,此不讓人笑掉大牙。”“這有什麼。能者為師嘛。”“不行。這世上,哪有小師父大徒弟的。”黑玫瑰似乎非要撮成這一師徒情緣。見天賜一再推辭,便又生一計。搖頭笑道∶“你呀你呀,說來說去,還是吝嗇在作怪,就怕自己的絕活。”施詭詐,天賜哪是黑玫瑰的對手。他一聽“吝嗇”,當即急了,將手一揮,截斷了黑玫瑰的話,紅著臉說∶“做就做,隻要李三不覺得吃虧,什麼都行。”黑玫瑰一見李三還傻愣愣地望著天賜,張著大嘴不說話,心裏真是好氣又好笑,忙伸手推了他一下,說道∶“你這傻瓜,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跪地拜師父。”
屠龍世家257
李三這才“噢”地一聲醒悟了過來,忙“撲嗵”一下跪在了天賜的腳下,“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隨後說道∶“小徒李三,拜見師父。”這回輪到天賜傻了。他學了這一身俊功夫,還真沒向誰磕過頭,拜過師。此刻讓李三這麼一折騰,紅也紅了,心也虛了,整個人站在那裏,活象個大傻瓜。這下,黑玫瑰更來勁了,伸手拍了一下天賜的腦門,“嘻嘻”地笑道∶“你這人,怎麼做了師父人就傻,也不知徒弟跪在地上累不累。”誰知李三開了腔∶“師父,徒弟一點也不累。”黑玫瑰一見李三如此造化,忍不住“咯咯”地大笑。“笑什麼,很好笑嗎?”天賜突然醒悟,伸手在黑玫瑰的額頭拍了兩下,自己也笑了。他扶起李三,收住笑聲正『色』地說∶“你現在是我的徒弟了,往後在幫中,要做個榜樣出來,帶好自己的一幫兄弟,千萬別往為師的臉上抹黑,聽懂了嗎?”李三憨厚地一點頭∶“弟子懂了。”天賜想起了什麼,接著說∶“你李三是我第一個弟子,我不會讓你太吃虧的,趁天下武林人物還在龍虎群山,這回回城,我會在聚英樓向大家宣布這一消息,衝著為師這點薄麵,你往後闖『蕩』江湖,揚名立萬,應該不會太難。”“弟子明白。弟子一定好好做人。”“好了,你下去吧,我倆還有事要談。”
天賜待李三進艙後,忽然問黑玫瑰∶“你當真非常想念十三少?”見黑玫瑰聞聲一楞,他忙一笑∶“我是隨意問問的,沒其它意思。對了,你聽說過雲堅這人嗎?”黑玫瑰回過神來∶“你說的是紫衣少俠雲堅?”見天賜一笑,她又問∶“你怎麼,突然想起他的呢?”“噢!我有兩個妹子,一個叫牡丹,一個叫雪梅。近來,小追魂呼延豪,追雪梅追得很緊,我覺得他這人也不錯,雪梅也有這意思,也就答應了這門親。唉!如雪梅一但出嫁,牡丹也就落了單,真怕她會?”“所以,你想到了紫衣少俠?”“是啊。不過,我瞧得出,這雲堅對牡丹也挺有意思的,隻是沒有把話挑明罷了。如有可能,我想擇個吉日,風光無限地讓這兩個妹子,同時大喜,也不枉我們兄妹一場。可是,我對雲堅不了解,所以想打聽打聽。”黑玫瑰忽然覺得,天賜這人是如此的完美,又是如此地讓自己心跳∶“唉!但願貌似天賜的十三少,此心此情,也能象天賜這般善美,也擁有,唉!”她不敢對十三少有過多的奢望,隻求他能對自己恩愛一輩子。天賜似乎已察覺到了黑玫瑰的內心情感。忙轉了個話題,伸手指著越來越近的殘葉島說∶“快瞧,多美的一座島嶼。快了。我們。忽然,船體一陣晃動。象是船身撞上了什麼,他抬腳剛要進艙去問李三,已聽得石長老在船尾叫道∶“二小姐,船底觸礁了。”這時,李三也衝出了船艙,對天賜說∶“師父,這船觸上了暗礁,幸虧受損不大。兄弟們都在修補,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隻是擔擱了師父上島的時間。”“知道了。
你快去搶修吧。”李三“嗯”了一聲,返身鑽進了船艙。“怎麼辦?”黑玫瑰無奈地望著天賜。天賜沒有即刻回答,隻是對她一笑,然後目測了一下上島的距離,指指倉板說∶“上島何難,隻需兩快倉板,便能上岸。隻是,大船擱置在這裏。需要你的格拉在此守護,免得讓人劫了。就讓石長老,與我們一同上岸。”“聽你的。”黑玫瑰很敬佩天賜的沉執與果敢。就招手喚來格拉和石長老,吩咐道∶“石伯,把我與天幫主的梅花槍取來,隨後一同上島。格拉,你就留在船上,注意四周的動靜,一有情況,就發信號,我會即刻趕來。”格拉一點頭∶“二小姐。老奴會小心的。”天賜見石長老出艙,就伸手取過自己的追魂梅花槍。過去拿起一塊倉板,用力擲了出去。“走吧。”他喚了一聲黑玫瑰和石長老後。縱身一躍疾了出去,在倉板落在海麵的一瞬間,腳尖在倉板上一點,又疾了出去。石長老和黑玫瑰各自拿了塊倉板,縱身躍出,借著天賜的那塊倉板又是一縱,同時,石長老手中的倉板箭一般地飛了出去,恰好落在了天賜前麵的海麵上。“好大的臂力。”天賜讚了一句,腳尖又在石長老的這塊倉板上點了一下疾了出去,落在黑玫瑰擲出的倉板上,縱上了殘葉島。“哪來的小子,滾回大海去。”天賜的雙腳剛落在島上,就聽得身後一聲蠻叫,隨即就被魔、僧、道、尼、怪這北部五惡圍了起來。他一見這五人的長相,便知是怎麼回事了,手中梅花槍一抖,便與這五惡殺成了一團,漸漸往島中移去。黑玫瑰和石長老也與馬禿子師徒三個鬥在了一起。老大惡魔年過七旬,左手使柄短斧,右手捏著一根短鞭;老二惡僧體大肥壯,手舞禪杖;老三惡道年近六十,舞著長劍;老四惡尼『淫』魔之首,以掌為劍,以拳為錘;老五惡怪五十開外,手中的一對銅鈴猶如雷鳴。這五惡聯手,原想幾招滅了這對手,卻不想天賜身集五大異人之精華,其功夫早勝五惡一籌,隻是以一對五,又缺臨戰經驗,故而一杆梅花槍雖厲害,但在五惡的輪番攻擊之下,一時也被迫得手忙腳『亂』,難居優勢。
天賜這邊鬥得驚魂,黑玫瑰那裏也打得驚險。那墜落春水江的梁上飛,誰知說通了閻龍王,又被放回了殘葉島,此番一見黑玫瑰,下午的恨事又出現在眼前,忙招呼自己的九個惡徒,投入了鬥殺。難怪馬禿子竟敢那般狂妄,原來手中的這根長棍,並不比師兄三眼怪道的梅花槍遜『色』,舞在手中密不透風,指東打西攝人魂魄,又有三個惡徒相助,九個灰孫子在一旁偷襲,用不了多時,便一棍挑飛了石長老,鎖定了勝局。黑玫瑰雖然功夫厲害,輕功了得,但也隻是在龍虎群山的後生小輩中稱大,並無和成名人物喂過招,上島一經與人實戰,手中梅花槍頓時成了燒火棍,全沒了往日的銳利,幸虧石長老經驗老道,內功深厚,這才沒一命嗚呼。
但石長老一死,她傾刻陷入了絕境,幸好黑蜘蛛,梁上飛,白麵虎『淫』心不死,馬禿子也想沾些腥味,這才讓她多活了許久,隻是麵對這群人麵獸心,免不了驚恐萬狀,東躲西閃,尖聲驚駭不至。正在醋戰的天賜,聽得黑玫瑰的驚駭聲,也早已忘了對手是誰,一槍磕飛了惡魔的短斧,縱身一躍掠過惡尼的頭顱,大叫一聲∶“馬禿子休狂,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