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神功殲群魔 各門派再得平安(2 / 3)

翌日雪霽天朗,眾人一大早起來,見到這般好的天氣,精神更是爽朗。

早餐用罷,周衝付清棧錢,便與眾人興高采烈地跨上馬匹,直在武當進發。

一路之上,俱見家家戶戶為過年而忙,可是他們這一群直到人家打起燈籠,準備歡度元宵,方始趕到武當。

眾人攀到山巔一看,俱皆一怔,原來那麼偌大一座三元觀,此時直燒得剩下幾垛殘垣斷壁。

眾人遭此意外打擊,一個個潸然淚落。

三元觀被毀了,不用說是雪山、崆峒派幹的好事。

如今希望化煙,他們一個個的心,竟宛如眼前的灰土炭一般。

黃秀芷眼中噙著眼淚,道:“這就是三元觀嗎?”

肖俊黯然的點了點頭。

“我的雁秋哥哥呢?”

黃秀芷本是要向三元觀要她的表兄雁秋,因為她心頭中的寄托完全在此,如今三元觀變成一片殘垣廢墟,她焉能不肝腸俱裂,所以說話的聲音也變了,變得不但嘶啞,而且還帶些顫戰。

於飛瓊和餘棲霞二人,一見此情此景,就宛如高樓失足一般,神智一暈,便分別頹倒於地。

周衝雖是滿腔悲愴,可是看見於、餘兩位姑娘,俱皆悲傷過度,昏厥過去,馬上吩咐萬翠蘋、梅影仙拯救兩位姑娘。

太史瀟湘一往情深,隨著大夥東奔西跑,無非想一睹雁秋麵目,了卻相思之苦,不意這僅餘的一個希望到此時也落了空,不由一顆芳心如落在冰窖裏一般,冷得全身發抖,竟連思想也被凝凍,站在那兒發呆。

寒瑛這時也無法把持鎮定,隻聽她嚶的一聲,低泣起來。

周衝目睹萬翠蘋和梅影仙將於、餘兩位姑娘救醒,他才過來勸寒瑛,道:“如今局勢千變萬化,完全出於我們意外,賢侄女哭也沒有用,趕快靜下心來,我們從長思量一下,三元觀被毀,並不能說是所有的人,俱皆喪生於此。難道他們竟不能拚出一條生路,天下哪有這種事?竟能將武林幾位名宿,一網打盡?”

寒瑛聞言,一顆枯淒的心,漸漸煥發了生機,她拭去粉頰上的淚痕,衝著周衝道:“周叔叔,看來希望也很渺茫!”

周衝道:“不要這麼悲觀,事實真象未白之前,我們都不該有這種消極的想法,依我推測,三元觀雖然已經被毀,呂九皋幾位老前輩,決不致遭此劫數,說不定他們這時正聚首四川峨眉山上摩雲峰,共商大計,以挽狂瀾。”

肖俊首先頷首讚同道:“周老英雄所言,甚近情理,如今我們在窮途末路時節,不妨遵循周老前輩之言,碰碰運氣,也許說不定便在那兒會到他們。”

羅寒瑛、餘棲霞、於飛瓊等一幹人,這時哪裏還能拿定一點主意,既然周衝和肖俊都表示他們可能已去摩雲峰,便也隻好聽信。

一陣寒風吹過,宛如萬把鋼錐刺心,他們瑟瑟地打個冷顫,踏著皚皚白雪,漏夜趕下七星峰。

他們來時腳步是多麼輕快,而這時卻覺得無比的沉重,積雪被風吹著刮在臉上,他們恍如毫無所覺般的蹣跚而行。

且說羅雁秋被關在囚車之中,在劉利和傅順等押送下,到了十二連環峰。傅順先將此行目的奉告新掌門呂萱。說明奉馬寸才堡主之命,押羅雁秋前來聽命。

原來雪山派幾經大變,老一輩人物大部分死亡,紫虛道人的二弟子呂萱便接掌了雪山門戶。

呂萱聽說捉住了羅雁秋,便命帶到議事廳。

劉、傅兩人領命而去。未幾,便抬著一人進來。

呂萱凝視那被抬進之人,看了又看,終於,由那枯瘦臘白的臉上,撲捉到了他的原來模樣,頻頻頷首道:“不錯,果然就是他。”

呂萱憐惜地上前兩步,道:“羅雁秋,確實苦了你了,你今後若好生聽我的話,我會好好待遇你的。”

羅雁秋這時出聲不得,睜眼瞪了呂萱一眼,便又合起雙目。

呂萱見雁秋滿麵敵意,不但不惱,反而更慈祥地道:“假若我不拿事實給你看,你決不會了解我的用心。”言此一歎,轉身向身後一小童道:“你去將一飛抱來。”

過了會,那小童抱著個哇哇哭泣的嬰兒進來。

說也奇怪,那嬰孩原來哭鬧得非常暴戾,可是他一見到雁秋,竟禁聲不鬧了,不知是他怕雁秋那種人鬼不如的模樣?還是另有原因?

呂萱接過小童抱來的嬰兒,對雁秋道:“雁秋,你知這嬰兒是誰的嗎?”

羅雁秋腦中閃電般的興起一個念頭,心想:大概是師兄諸葛膽的遺孤了,否則,他何以在我麵前賣弄?

他睜開眼瞧了瞧呂萱懷中的嬰兒。

呂萱嘿嘿一笑,道:“你師兄、師嫂在世之日對你不錯,他們的遺孤,你該不該撫養,這是你的事,到此貧道的責任已了,今後則不關我的事了。”

雁秋凝瞪雙目,望定呂萱懷中的嬰兒,不知是悲是喜,是麻是辣!

他的生命已如油盡的殘燭,這時怎麼能撫養孩子呢?

雁秋心如刀絞地流下兩行清淚。

呂萱道:“後山有雅齋一間,便贈你作為養生之處罷,若需要何物,隻須吩咐小童前來討取就是。”

仇恨的火苗在他心內生下根,他要複仇!他要雪恨,他默默地容忍了囚禁生活。

雖然他像是與世隔絕了,可是他在那小小的天地中,正獨自專心琢磨百妙神功無時懈怠。

一月時光,他已將全身被製穴道逐一打開,不但能開口說話,並且也能起身行動,可是他卻仍裝作如以前一樣,以免小童泄漏機密。

無知小童雖然見雁秋漸有起色,可是卻未將這情形告知呂萱。

料峭山風,吹得窗欞格格作響,羅雁秋久未見那伺奉他的小童進來,便悄悄地走下石床,替熟睡著的孩子又加蓋了一些衣物。

這時,那孩子雖然正在熟睡中,可是嘴角卻蕩漾著迷人的微笑。

羅雁秋望著孩子這般醉人的睡態,不禁伏身在孩子的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吻,然後站起身來,直向室外走去。

羅雁秋一出房門,便發覺今夜十二連環峰與往常兩樣,隻見滿山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再一凝神靜聽,歡笑行令之聲,不時遙傳入耳。

羅雁秋輕唉一聲,轉身走進房去。

他這時下了個最大的決定,將孩子包紮起來,背在背上,便直向十二連環峰的主峰奔去。

這時雪山派總壇的大廳之中,正是興高采烈,共慶開壇十四周年紀念,各分堂舵稍有點地位之人,差不多均已到齊,西域喇嘛也有不少在座,像這樣熱鬧盛大場麵,實屬罕見。

就在眾人俱皆興致勃勃之際,忽然大廳之中,飄然進來一人,眾人仔細一看,不由為之一愕。

因為,倜儻不群的羅雁秋,誰會想到今日竟落得這般狼狽不堪?

隻見他蓬頭垢麵,衣衫襤樓,烏黑的血漬在衣衫上結了厚厚的疤,穿於肋間的兩條鐵鏈,垂掛胸前,兩條鏈尾卻分握在他兩隻手內,他無聲無息地闖進廳來,錯非在座之人有大半人都認識他,否則,不被疑為魅鬼才怪。

他慢步踱於廳心,哈哈一陣朗笑,宛如龍吟虎嘯。

在座之人無一不皺起雙眉,呂萱更是馬臉變青,氣得渾身發顫,未待羅雁秋笑聲停竭,便霍地站起身形,指著羅雁秋,大聲喝道:“羅雁秋,莫非賺命長了不成?”

羅雁秋怒聲道:“不錯,我羅雁秋正是活得不耐煩,才特地來找你評理。”

呂萱先是雙眉一剔,瞬即哈哈笑,道:“你來找我評理?

你有甚麼理可評?你先說說看。”

羅雁秋神色莊重,道:“你不擇手段,貽害同道,是何道理?”

呂萱不屑的輕咳一聲,道:“你問的這話,未免太過幼稚,我為統率武林,自該順我者生,逆我者死,難道還該留下這般叛徒,跟我搗亂不成?”

雁秋道:“你有甚麼真才實學?你又有甚麼公德眾望?僅僅隻憑了一些鬼魅伎倆就想統率武林,如果武林被你統率,天下人豈不俱皆變成衣冠禽獸……”

呂萱豈能容他辱罵下去?倏地一拍桌子,隻聽嘩啦一聲巨響,一張八仙桌分裂為數塊,桌麵上的盤碗匙勺,俱皆被震得飛上天空,然後墜落地下。

呂萱頓時身形一晃,飄身到雁秋身側。

他還以為雁秋全身功力已失,所以僅掄掌用了二成功力,直向雁秋麵頰打去。他無非想泄泄胸中這口悶氣,並無致雁秋於死地之心。

雁秋見他隻用了二成功力向他打來,便知他仍存了對付殘廢之人的心,並未將他放在眼內。

所以他也未提功凝氣,輕輕的出手一格,呂萱向後退一步,驚懼地道:“你……”

他不知說什麼才好,因為變故太出意外。

原來在他的意念之中,羅雁秋今生今世,被封穴聲,是再也不會解開了。

可是,時下羅雁秋的穴道不但解開,同時功力亦絲毫未打折扣,所以,時下他不僅驚異不已,同時亦暗自為自己的莽撞捏了一把冷汗。這時若非雁秋宅心忠厚,他此時不死,也得受個重傷。

雪山派內三堂的堂主,以及護法等高手,俱皆離座趨身上前,道:“稟報掌門,此事何須你老人家動手,內三堂及護法、俱皆恭聆令喻。”

羅雁秋早已存了拚死一個夠本,拚死兩個賺一個的決心,所以,未待呂萱開口,便已說道:“你們就索興一起上罷,免得我一個個地打發,耽誤時間。”

他的話好狂,令三位堂主及九大護法俱皆火冒三丈,異口同聲,道:“小狗休要賣狂,隻要掌門一聲令下,不怕你不碎屍萬段。”

呂萱在眾人討令之下,豈可稍示猶豫,倏即把頭一點,道:“諸位均請退下,對付這種後生小輩,實無須勞各位大駕,還是讓小白龍鍾君平過來,將他拿下,免得事後讓人譏嘲我們以大欺小。”

三位堂主以及九大護法覺得掌門這種分配,既公允而又不貶身份,便都一一依言退下。

那小白龍鍾君平,乃是崆峒派四龍三鳳中人物,雖然他的年齡小,可是功力強過同輩幾位。

這時,掌門不叫旁人,偏偏叫他,足見他平時甚獲掌門人器重。

他得命躍到廳心,先向掌門一揖,然後轉向雁秋,道:“羅雁秋,你究竟有甚麼本事,竟敢來我們雪山派撒野,今日你勝了小爺便罷,如若不然焉有你的命在。”

羅雁秋睨視鍾君平一眼,道:“這裏沒有你羅嗦的餘地,還是換上你們剛才那十二人上來……”

鍾君平驕縱慣了,豈能受得了這種侮辱,頓時暴喝一聲,雙掌已如雷奔電掣,交錯向雁秋上下兩盤打去。

羅雁秋嘿嘿一笑,道:“這是你自找苦吃,可怪不得我。”

話聲中身形一晃,鍾君平打來的兩掌,俱告落空,羅雁秋僅把左腕一抖,說道:“看打!”

隻聽嘩啦一聲,手中索鏈,便已電掣飛出。

鍾君平兩掌剛一落空,便想旋身欺撲,可是身形尚未動,雁秋手中鐵鏈,已掃中他的右腋下的肋骨,隻聽他“啊”的一聲慘呼,便已翻滾於地,再也站身不起,血液霎時濕遍了半邊身體。

這還是雁秋手下留情才隻傷了幾根肋骨!

羅雁秋一招挫傷小白龍,這可震怒了雪山派上下一幹人等。

尤其是崆峒三鳳中的兩鳳,金翅鳳梁秀玉,銀翅鳳賈寶菁,雙雙嬌喝一聲,便飛身泄落當場。

金翅鳳滿麵含怒,道:“梁秀玉今日不為師弟報這一鏈之仇,決不與你罷休!”

那賈寶菁更是動人楚楚,含淚道:“你將我師弟害得這般模樣,我不給你留個記號,誓不為人!”

話聲中,她們倆人一個劍如銀蛇出洞,一個掌如彩蝶翻飛,同時向雁秋左右夾攻。

羅雁秋生平最大的短處,就是害怕對付女人,他一見到女人,就失去了主意,若令他對女人硬打硬拚,他真忍不下這種心腸,所以,這時他見兩女俠怒攻來,忙將身形一閃,道:

“兩位快退下。”

金翅鳳掌落如雨,可是他卻不忍還她一掌,銀翅鳳劍劍均施殺機,可是他卻不忍還她一鏈,晃眼三五十招已過,羅雁秋東閃西閃,一招未出,可是二女一點便宜也未揀到,反累得香汗涔涔。

這兩個女娃,這時不但不知進退,反而在雁秋低頭側身之際,求功心切,每人掏出一把暗器,直向雁秋暗襲過去。

雁秋雖然被囚困三五個月,傷勢剛好,元氣未複,可是對付這兩個女娃,還是輕鬆至極,他在二女發出暗器之後,故意裝作未覺,直待暗器堪堪著身而未著之際,他猛然一個大翻身,同時右掌有意無意的往外一推。

二女所發暗器,大半被他掃落於地,剩下一部分,待左掌轉過來之際,輕輕一推,便向二女飛去。

二女正沾沾自喜,不意暗器卻調轉頭來襲向她們,猛可間,這份驚恐,實在無法言狀。

隻聽“啊”的二聲驚叫,金翅鳳暴退丈遠,撲倒地上,銀翅鳳卻連逃都未能逃脫,便被暗器打傷當場。

雁秋這時竟老大不忍的怔立當地。

呂萱正要大作,忽然一聲虎吼,一條巨大黃影,突地飛落雁秋麵前,原來是欲替哈木大師報仇的彼德高僧。

他前此聽人對他提過,雁秋如何了得,所以一見麵,並未出手,直待鍾君平和金銀雙鳳前後受挫,他才忍無可忍,躍身飛落場心,衝著雁秋喝道:“羅雁秋,哈木大師陰魂不散,特地叫我替他討命來了!”

話聲中,掌風如山,疾向雁秋當頭壓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羅雁秋恍如夢中醒來,猛可雙臂一揮,手中兩條索鏈,衝天而上,照準彼德和尚拍來右掌,迎麵擊去。

彼德和尚若不收掌,自然吃虧,急切間他把身形一閃,右掌讓於一旁,左掌隨勢猛進,直襲雁秋“氣海穴”。

雁秋見勢忙收鏈下切,頓時倆人戰作一團,起先二人尚能對拆,但百招一過,彼德漸感不支,險象環生,這可急壞了一旁觀戰的喇嘛,一聲呼喝,便一齊蜂擁而上。

照說,二三十名喇嘛一下場,這種氣勢,就夠嚇人,定會將雁秋嚇住,但事實卻不然,因為雁秋早就存了一決生死之心,所以,不但不懼,反而更加勇氣倍增,喝聲中,一式“翻天覆地”,頓時他手中兩條索鏈幻起萬縷鋼飆,直向四麵八方洶湧滾拂過去。

隻聽慘嚎之聲連起,頓時血肉橫飛,彼德的一顆人頭,就在這時,不偏不倚的落在身前,其他眾僧侶,亦皆死狀極慘。

呂萱渾身一戰,知道大勢不妙,正要下令。

“幫主!本堂主願先上場!”內外三堂堂主,異口同聲領命。

九大護法也沉聲喝道:“這種狂妄小子,實在留他不得,幫主應速下令,盡快拿下,碎屍萬段。”

羅雁秋哈哈一笑,指著九大護法道:“你們九大護法有本事就別指望別人,可敢親自出馬,會會小爺嗎。”

護法職位何等高貴,豈能容雁秋任意侮辱,頓時麵如喋血,道:“你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看本座先來超度於你。”

喝聲中人影翩飛,霎時九大護法齊落廳心,將雁秋圍在垓心。

雁秋橫眼掃了九人一眼道:“因為你們幾人在今日武林來講,敢說罪魁之首,所以我要先向你們開刀,其次才輪到貴掌門和各堂主……”

雁秋話猶未了,九大護法已是個個暴怒如雷,道:“你少嚕嗦,本座若不叫你血濺當場,誓不為人。”

各盡全力,猛力施為。

要知九人乃是當今武林頂尖高手,這一聯手出擊,威力自是巨大無儔。

隻見一道排山倒海掌力,頓時向雁秋飆射過去。

庭內之人俱都瞠目結舌,靜觀這一場關係武林的生死搏鬥。

眼看九道巨大無朋的狂飆即將落於雁秋身上,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見雁秋雙袖一抖,兩條鐵鏈隨著發出一陣暴響,那九人所發掌力,俱被化解無影無形。

全廳之人俱都怦然一跳,驚訝得幾乎斷了氣。

九大護法這時更是驚慌莫已,一個個俱都麵色灰白。

雁秋打鼻孔冷哼一聲,道:“你們死可心甘?”

話聲中兩臂一掄,手中兩條鐵鏈宛如萬蛇飛舞,直向九人橫掃過去。

九人見勢,急忙橫身暴退。

就在這時,廳內燈火,俱皆一閃而熄,頓時漆黑一片。

雁秋知道這是他們拿的壞主意,以便在黝黑中逃遁,他這時豈肯放鬆,馬上把手中鐵鏈一緊,身如矯龍,疾如電射,橫衝直掃,霎時,數十人橫屍當地,但在黝黑中雁秋不知死的是誰?

翌日,朝曦微熹,東方霞光萬道,十二連環峰血流成渠,鮮紅刺眼,橫糊中,隻見一個血人,踏著滿山遍野的屍骸,蹣跚的步下十二連環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