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對鏡(3)(1 / 3)

此時,忠相從後麵叫住了他:“那個家夥真是世間少有的飛毛腿啊,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您有沒有丟失什麼東西?”榮三郎回過頭來,看到一個陌生的文雅武士站在自己麵前,不由得沒好氣地反問了一句:“您是在對鄙人說話嗎?”“啊,剛才那場騷亂……我想,那個人一定是將這封信塞給您了吧。冒昧冒昧,這隻是鄙人的推測而已,哈哈哈,不過鄙人說得對嗎?”

一聽忠相的這番話,榮三郎吃了一驚,似乎清醒過來,目光銳利地瞪著忠相,正想轉身往回走,但他猛然發現之前一直握在手裏的那封信不見了!也不知是何時掉到何處去了,然後他想起了什麼,往忠相的手上一看—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那封皺巴巴的信就在忠相的手裏,不知他是何時在何處撿到了。

“呀!那、那是……”榮三郎頓時慌了起來,盯著那封信剛想猛撲過去,越前守忠相則迅速往後一退,晃了晃手裏的信,故意要讓榮三郎著急似的舉到他麵前,微微笑了笑。

諏訪榮三郎殿下敬啟

獨臂居士丹下左膳拜上

“那封信確實是鄙人弄丟的。這是鄙人的疏忽……鄙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實為慚愧。您幫鄙人撿了回來,為此鄙人深表謝意。那麼,就請您還給鄙人吧……”

榮三郎不可能知道眼前這個武士便是南町奉行大岡越前守,因此即使他身上隻裹了件窮酸的粗布衣,他也認為自己與這個素不相識的武士是平起平坐的。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狼狽,向前走了兩三步,請求忠相把信還給自己,但忠相也同時向後退去,說道:

“您名叫諏訪榮三郎,這個鄙人不多問。但這信的背麵寫著丹下左膳—獨臂居士拜上,因此鄙人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這個獨臂是左臂嗎?啊,鄙人在意的僅僅是這個問題,您能如實相告嗎?”

此時忠相的腦海裏如劃過一條閃電般想起了一件事,即當時驚動了整個江戶城的斜著一刀砍的試刀殺人案,那個凶犯必然是個隻用左手拿刀的人。

榮三郎驚愕地點了點頭,承認那個獨臂居士確是左臂,忠相則立即斷然拒絕了他的請求,說:

“若是如此,那請恕鄙人不能將這封信還給您。”說罷他迅速把信收進了懷裏。簡直蠻不講理!拿刀逼著他看他還不還!—榮三郎一下子變了神色,剛剛逼近忠相,便看到他的侍從疾步往這邊跑了過來。榮三郎想,這兩個人似乎有些來頭,若被他們挾持而逼問種種情由,那乾坤二刀之事又會弄得更複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而他倉皇離開了忠相,逃跑似的消失在了荒地深處。

“大人,小的不知道您會跑到這兒來,還四處去找您了呢。”忠相聞聲回過頭一看,去追與吉的伊吹大作回來了。雖然一大群人都去追捕與吉了,但街上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一度扯住了與吉披著的防雨鬥篷,可又讓他脫了身。一行人追了許久,最終還是在一條大路上不見了與吉的蹤影。

“小的真是慚愧,哎呀呀,那個家夥果然是幹扒手這行的,身手實在是敏捷。”

“扒手?誰是扒手?”“啊?那個男子……”“他不是扒手。”

“那難道是小偷?還是竊賊……”“蠢材!你說的這些不都是一樣的嗎?”“恕小的無知。”

“我說啊,大作,伺機從他人身上劫掠財物的人即稱為扒手。”“是。”

“而伺機往他人的袖兜裏放東西的人—這可不叫扒手了。那個男人是受人所托,往剛才那個武士的袖兜裏塞了一封信。根據這一點,我越前不會把那個百姓稱為扒手。”

“什麼?塞了一封信?可是大人,您又是如何得知這些事的呢?”

大作驚奇地瞪圓了眼,而忠相並不回答,隻是默默地催了催他。越前守看上去十分暢快,他往裝著信的懷裏拍了一下,邁開了腳步。

“哈哈,原來如此,一切情況都在掌握之中呀!”大作學著忠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哎呀,原來是這樣啊!真不愧是大人!”大作由衷地感慨著,不住地點著頭,正要陪主人回去,但忠相卻恍恍惚惚地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剛才榮三郎走進去的荒地入口。

那是一條狹窄的背街小巷。轉角處有一塊小小的空地。

地上堆著幾根木材,十四五個孩童正吵吵鬧鬧地在那兒玩耍。

天空深邃高遠,陽光如同甘霖,照得人暖洋洋的。大岡忠相已經很久沒出來了,他盡情地呼吸著小巷裏的氣息,將自己的心與民心融為了一體。他在這耀眼的陽光下像個孩童般回歸了天真無邪,遠遠地看著那些喧鬧的孩童們。

一個年長的小童端坐在一根較高的木材上,說道:“吾乃南町奉行大岡越前。眾人平身,堂下之人……”他們在玩公堂遊戲。地上鋪著一張席子,一個小童跪在席子上,按規則來看,他應該是罪人吧。扮審問人的孩童並排坐在左右兩邊,扮同心的孩童則蹲著。他們一個個都揚著眉毛嘟著臉,一副認真嚴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