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在潮濕的沙土小路上,真妙,你記得昨天晚上也很潮濕,有了腳印的標本,從別人的腳印中鑒別他的行蹤,從而斷定他的行動,這並不困難。看來,他是朝牧師住宅那個方向快步走去的。
“如果莫蒂墨·特雷根尼斯不在現場,是外麵的某一個人驚動了玩牌的人,那麼,我們又怎樣來證實這個人呢?這樣一種恐怖的印象又是怎樣表達的呢?波特太太可能不在此例,她顯然是無辜的。是不是有人爬到花園的窗口上,用某種方式製造了可怕的效果,把看到它的人嚇瘋了,有沒有這方麵的證據?
“這方麵的唯一想法是莫蒂墨·特雷根尼斯本人提出來的,他說他哥哥看見花園裏有動靜。這非常奇怪,因為那天晚上下雨,多雲,漆黑。要是有人有意要嚇唬這幾個人,他就不得不在別人發現他之前把他的臉緊貼在玻璃上,可是又不見腳印的痕跡。
“難以想象的是,外麵的人怎麼能使屋裏的幾個人產生如此可怕的印象,何況我們也沒有發現這種煞費苦心的奇怪舉動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你看出我們的困難了嗎,華生?”
“困難是再清楚不過了。”我明確地回答說。
“但是,如果材料能再多一些,也許可以證明這些困難不是無法排除的,”
福爾摩斯說,“華生,我想你也許可以在你那內容廣泛的案卷中找到某些近於模糊不清的案卷吧。此刻,我們且把這個案子擱在一邊,等到有了更加確切的材料再說。早上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就來追蹤一下新石器時代的人吧。”
我本想談談我朋友聚精會神思考問題時的那股毅力,可是,在這康沃爾春天的早晨,他卻整整談了兩個鍾頭的石鑿、箭頭和碎瓷器,顯得輕鬆愉快,好像根本不存在有什麼險惡的秘密在等著他去揭露似的,這使我驚奇不已。直到下午我們才回到住所,發現已有一位來訪者在等著我們。
他立刻把我們的思路帶回到我們要辦的那件事上。我們兩人都不需別人告訴就知道這位來訪者是誰。魁梧的身材,嚴峻而滿布皺紋的臉上有一對凶狠的眼睛,鷹鉤鼻子,灰白的、差不多要擦到天花板了的頭發,腮邊的金黃色胡子,靠近留有煙斑的嘴唇邊的胡子則是白的,所有這一切,隻會使人想到這是偉大的獵獅人兼探險家列昂·斯特戴爾博士的高大形象。
他來到這一帶,我們已經聽說了,有一兩次也在鄉間路上瞧見過他那高大的身影。他沒有走近我們,我們也沒有想到去接近他,因為他喜歡隱居,這是盡人皆知的。在旅行間歇期間,他大都住在布尚阿蘭斯森林裏的一間小房裏,在書堆裏和地圖堆裏過著孤獨的生活,一心隻顧滿足他那簡樸的欲望,從不過問左鄰右舍的事情。
因此,當我聽見他以熱情的聲調詢問福爾摩斯在這一案件上有無進展時,我感到很驚訝。“郡裏的警察毫無路數,”他說,“不過,你經驗豐富,或許已經作出某種解釋。我隻求你把我當作知己,因為我在這裏常來常往,對特雷根尼斯一家很了解,說真的,我母親是科尼什人,從我母親那邊來算,他們還是我的遠親哩。他們的不幸遭遇當然使我震驚。我可以告訴你,我本來是要去非洲,已經到了普利茅斯。今天早上得到消息,又一路趕回來幫助打聽情況。”
福爾摩斯抬起頭來。
“這樣你就誤了船期了吧?”
“我趕下一班。”
“哎唷!真是友情為重啊。”
“我剛才對你說了,我們是親戚。”
“是這樣,你母親的遠親。你的行李上船了吧?”
“有幾樣行李上了船,不過主要行李還在旅館裏。”
“知道了。但是,這件事想來不至於已經上了普利茅斯晨報吧?”
“沒有,先生,我收到了電報。”
“請問是誰發來的?”
這位探險家瘦削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
“你真能夠追根尋底呀,福爾摩斯先生。”
“這是我的工作。”
斯特戴爾博士定定神,恢複了鎮靜。
“我不妨告訴你,”他說,“是牧師朗德黑先生發電報叫我回來的。”
“謝謝你,”福爾摩斯說,“我可以這樣來回答你原來的問題:我對這一案件還沒有全部想清楚,但是,作出某種結論是大有希望的,作更多的說明則還為時過早。”
“如果你的懷疑已經具體有所指,那麼想來你總不至於不願意告訴我吧?”
“不,這一點很難回答。”
“那麼,我浪費我的時間了。就此告辭啦。”這位聞名的博士走出我們的住宅,似乎大為掃興。五分鍾後,福爾摩斯盯上了他。到了晚上,才見福爾摩斯回來,拖著疲遝的步子,臉色憔悴。我知道,他的調查肯定沒有取得很大進展。他把一封等著他的電報看了一眼,扔進了壁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