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切爾夫人的這種矛盾多於合作、僵硬多於靈活的政策,在她於1988年9月布魯日歐洲學院的一次演講中,已表露得一清二楚。在那次演講中,她明確反對共同體委員會主席德洛爾關於建立聯邦主義的統一歐洲觀點。她認為歐洲的統一應是在對獨立主權國家的聯合,而且不能損害民族利益和國家主權這種雙重原則。
後來,撒切爾夫人又抨擊聯邦主義者說:“我也許在歐洲共同體內會被孤立,但從更廣泛的前景來看,聯邦主義者才是真正的孤立主義者。當歐洲作為整體被解放時,他們卻冷酷地堅持半個歐洲聯合;當真正的全球市場正在出現時,他們仍遊戲於保護主義之中;世界上最集權的蘇聯已經垮了,他們卻還被集權的方案所束縛。如果說有一種意識已經過時了的話,那就是靠人為的力量來創造一個巨大的國家。”
正因為撒切爾夫人堅持如此鐵定而又鮮明的觀點,所以她先是在1989年6月馬德裏歐洲共同體首腦會上,不讓英國加入歐洲貨幣聯盟的第一階段——歐洲貨幣彙率機製。後來在外交大臣傑弗裏·豪和財政大臣奈傑爾·勞森的積極勸說下,她總算勉強作出了承諾。但是在1990年10月羅馬歐洲共同體首腦會上,她又不顧其他11國一致同意從1994年1月1日起實施歐洲經濟與貨幣聯盟第二階段計劃的立場,反對建立統一的歐洲中央銀行和設立單一的歐洲貨幣。撒切爾夫人對歐共體的立場如此僵硬,使英國在多數情況下在歐共體內處於1票對11票的絕對孤立境地。英國在重新安排歐洲的進程中始終成遊離狀態,在很大程度上成了個局外人。
撒切爾夫人的這種僵硬立場還激化了保守黨內的矛盾和分裂。緊接著內閣進行了第一次調整,1989年7月,外交大臣傑弗裏·豪因與首相在歐洲貨幣聯盟方麵的意見相左而被調出外交部。同年11月,財政大臣勞森也由於同樣原因而掛冠離去。
1990年11月傑弗裏·豪又由於反對首相在歐洲問題上的觀點而主動辭去了副首相的職務,由此觸發了撒切爾夫人的領導危機。這位對首相一貫言聽計從,對工作任勞任怨,但仍保留著副首相頭銜的傑弗裏·豪已經為撒切爾夫人效忠了15年之久,這次之所以拂袖而去,堅決辭掉副首相一職,是因為撒切爾夫人1990年10月30日在英國下院答辯時,曾以斬釘截鐵的口吻說:“如果有人要求我們放棄英鎊,那我的回答是:‘不!不!不!’”這3個斬釘截鐵的“不”字,使一貫忠順的傑弗裏·豪忍無可忍,便於11月1日向首相正式遞交了辭呈。
副首相傑弗裏·豪的辭呈深深撼動了撒切爾夫人,但還沒有達到對“鐵娘子”權威的最大威脅。要命的是這位在撒切爾內閣中曆任財政大臣、外交大臣、下院領袖、樞密院長和副首相等要職的老臣,在撒切爾麾下立過汗馬功勞,如今他也開始了“背叛”。他在11月13日發表的辭職演講中說了這麼短短幾句發人深省的話:“我為黨和國家做了我認為正確的事。現在該輪到其他人考慮他們對忠誠的悲劇性衝突作何種反應了。我本人與忠誠較量的時間也許太久太久。”他最後還籲籲大臣和議員們把國家的利益擺在對首相撒切爾夫人的忠誠之上。
傑弗裏·豪這樣振臂一呼,雖然還沒達到那種天下“雲合”和“影從”的地步,但至少在保守黨和下院內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動搖了撒切爾首相的根基,也震撼了英國政壇。從此,撒切爾夫人在人們心目中的威信已江河日下,頹勢難挽。
隨即,英國《獨立報》的民意測驗表明,有64%的英國人認為撒切爾夫人應下台,並認為她是50年代以來英國最不受歡迎的首相。這與她10年前入主唐寧街10號時聽到的《她是一個大好人》的主旋律形成了鮮明的比照。為此,保守黨內成員們憂心忡忡,怨聲載道,一時換馬呼聲迭起。
就在傑弗裏·豪發表辭職演講的第二天(11月14日),素懷異誌且1986年初在韋斯特蘭事件中敢於跟首相分庭抗禮的前國防大臣邁克爾·赫塞爾廷隨即抓住有利時機,正式宣布了競選黨領袖的聲明。他由尼爾·麥克法倫提名、彼得·塔普爾擔任副手,向由道格拉斯·赫德提名、約翰·梅傑擔任副手的撒切爾夫人挑戰,競選保守黨領袖。雙方決定11月20日為第一輪投票日。
可是,撒切爾夫人大意失荊州,她萬萬沒有料到自己這艘“蒙衝戰艦”竟會翻在陰溝裏。結果“鐵娘子”與赫塞爾廷的第一輪競選,就為她自己的政治生涯畫上了終止符。